大院里,碎花盆,滚来滚去的石凳,掉了脑袋的石桌。五个恶煞三个奸淫还有个富贵,一个衣衫堪堪蔽体的姑娘,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孩。江楚没像那些话本里的侠士大喊住手,从后面手起刀落就是一个脑袋。
剩下四个恶煞不是花架子,皆手持雕花竹棍,彼此间配合有致,颇像是江湖上哪个门派里有素的打手。打头的单手握一转变阴阳握,一记力劈华山打头盖来。
江楚挑剑一格,侧方一棍蛟龙出海顺势横扫,他立马撤步抹身格剑胸前,觉后背又来阵劲风,俯身避闪,又见一棍翻挑对着腰腹而来。他单手撑翻侧闪拉开,起身后却察觉身后一记旋风扫。
他苏秦背剑身后,可旋身与力劲加上棍尾发力直接将他震出几步,他身形还没稳住,正前方又是竹棍一点破空而来。江楚立马弓步稳住重心同时侧身避招,长剑顺杆而划向着对方先锋手抹去。
对方立马松手,江楚则趁机挑棍缴械,致其中门大开顺势跃步抹脖。四人变三人,阵势也随之变化,三人各占一角,试图把江楚锁死在中间。另有三个方才袖手的,见死了一个,抄上棍子也围了上去。
这伙人中衣着最为富贵的,也暂时放开了那姑娘,抱着胳膊想看看已如困兽的黎江楚如何挣扎。
黎江楚叹了口气,颇悔掺这一脚闲事。
那姑娘趁着那富贵看戏,抱着自家鼻青脸肿的弟弟缩在角落,一截被削断的竹棍直直掉在她脚边又弹起来翻了个跟斗。她瞧过去,那六人围一人已经变成了四人围一个。
江楚甩了甩自己发酸的腕,捏了捏被盖了一棍的胳膊,背后刚刚实打实挨了一记让他气息有些紊乱。虽然死了俩,他自己也没讨到太多好。
他下截格棍又上拦一记,抓住对方空档先点再挑顺势削手,可身侧捅棍直逼腋下,他无奈收手,却被从后来的棍子架住腋下顺势一别,而身旁的趁机直接扫他持器手,身前的则一棍对着他胸膛捅来。
江楚暗下一惊,抛剑换手单手格剑身前,可竹棍的力道直接连剑带人一起捣了出去,让江楚撤滑五米未止。对方凌空准备力劈华山,江楚卸掉余劲刚准备反击,余光里却飘来片银杏叶。
金黄的剑光拖着零零散散的银杏碎叶在江楚身前划开,竹棍与脖颈一齐断裂,同时栽倒在地。江楚还没来得及定睛,流光如走笔龙蛇画了个“之”字一般,只瞧见一人背影伫立在那,雕缀着银杏的长剑缓缓入鞘,在剑格与剑鞘相碰那声清脆瞬间,似有银杏淡淡炸开。
那富贵人见局势不对,扬棍一记虚晃而后立马闪身夺路。银杏剑客无意去追,而是立马奔向了角落里的姐弟二人问着平安。倒是江楚立马带剑追出。
待剑客安抚好姐弟后追出门外,才见那富贵人已然倒地不吭不响,一把剑直竖在他后背上。
银杏剑客挑眉唏嘘,对江楚道:“瞧你年纪不大,下手倒是挺狠。”
江楚扫他一眼,人长得方正,下巴一小撮胡子倒更衬了他的方正。他慢慢拔出剑,开口道:“江湖的刀剑可不会为年龄让步,狠厉活总好比优柔死。”说完从后背掐准了心脏位置,再次一剑刺了下去。
剑客暗抽嘴角,继而他抱拳道:“小友侠义出手,救我大妹小弟于刀刃,代为谢过!在下何炳,敢问小友名姓。”
江楚随意瞥了眼那尸体旁掉落的牌子,上面刻了个“松”字。他又看了眼身旁这人那雕缀着银杏叶的剑,问道:“‘一剑秋来未肯枯’,你京城‘十香剑’其一的银杏客?”江楚见对方嘴角略有傲意,似是默认,才接上他问题回道:“萍水相逢无需名姓。再言,我也值不上这侠义二字,脑门一抽淌了浑水,下次再有此般我再不犯闲。”
“若真非侠义,小友便不会踏进这门了。家道中落,但还备的出一桌酒菜,望小友不嫌进屋留客,恩情酒里谢过。”
江楚见何炳转身想引他进门,只道:“不必,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何炳抱着胳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道:“小友怎么如此年纪就下来闯荡江湖?”见他顿足转过身来,“和你这般年纪的公子啊书生啊,都考取功名去了。”
“我不算江湖人……我只是陪挚友进京赶考的。”
何炳恍然一笑,像是回忆起什么,“那年我和你这般大的时候参加武举,马步弓箭什么的都是头筹,却因最后的策试骂了奸贼几句……” 他摊摊手,余话也不必多说。
江楚一顿,问:“那怎么做了江湖剑客?没想过另谋出路?”
“想过,但哪儿的府衙都一样,认钱认势不认理,富商与权贵狼狈为奸,为民的法反成了他们谋利施暴的钱兜跟皮鞭。百姓的怨气惊神动鬼就是惊不动他们,法不应那就我应,所以……”
黎江楚听他这一番,心头一亮。何炳这诸般情况恰是西洲府所需的,故而问道:“我听闻京城‘十香剑’虽齐名,但彼此间其实并无往来,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