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心里闪过疑窦,殿试放榜已有些时日了,所有进士科中举者都已被安排官职派往各地,为何苏瑾文还闲居在家?
苏瑾文微惊,立马行礼:“瑾文见过侯爷。”
江楚:“(回礼)苏瑾文,名如其人。(看了眼这厅堂)那我们……(看向赵晃)站着说?”
苏瑾文惭愧一笑,“抱歉,是瑾文疏忽怠慢了。”他把空白纸卷铺在地上,“王上侯爷若不嫌弃,就屈坐一下,等来日瑾文再登门赔礼道歉。”
江楚跟赵晃一对眼,盘腿席地而坐,三人围成个圈,开始攀谈。
赵晃:“白壁池那日,你说你还有事想向朕陈词言表。朕近日琐碎太多,今日得闲,特来听听,你是要开什么口。”
苏瑾文:“(端手比划)其实是两件事。第一件是针对王上前段时间颁发的《丰亩令》。政令本身是好政令,但王上忽略了一个问题。像如南疆与西界,地形或气候不相宜,无田可耕种的农户成百上千,每年饿殍数以万计,仅凭从地方乡绅那收回来的一半公田,是杯水车薪。这还不算南疆等地年年洪涝所带来的损失。且诸如南疆与西界等地,改变农田形制,变更耕种方式一样紧迫。有没有地耕种是基础,什么样的地,又怎样去种才是需要进一步解决的。”
赵晃看了眼江楚,正好对上江楚眸子里一丝感叹又欣慰的笑意。
苏瑾文:“而像如荣春府、泊州这些地方,当初想与王上说之时,王上在操劳国事,现在泊州已是前车之鉴了。”
赵晃弓手抵着脑袋,“第二呢?”
“第二,王上您立西洲府……(看向江楚)瑾文言语唐突之处,侯爷见谅。西洲府职能与御史台部分相同,又与皇城司相抵冲。瑾文不敢妄自揣测君心,但先不论内部是否会因此龃龉,王上不妨设身处地想想,若您作为天子脚下的百姓,出门同时有两双眼睛盯着您,您愿意在这个京城,甚至这个国家安居多久?”
江楚跟赵晃两个人都没说话,都暂时保持了沉默。苏瑾文还未入朝为官,对于御史台以及皇城司背后的党派势力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两个机构现已经不算天子耳目了,甚至反过来可以为权臣王爷监视天子。这也就是赵晃立西洲府的根本目的所在。
可尽管苏瑾文不清楚这些,但作为一个局外人,考虑到了百姓生活在萧宋所被接纳、被包容的程度,实属难得。
赵晃看江楚,江楚看苏瑾文,苏瑾文看赵晃,三人都沉默了片刻,直到一只信鸽飞入厅堂落在赵晃手中。赵晃展信扫完,起身对苏瑾文道:“你说的,朕知道了,走了。”
苏瑾文:“(抬手想问什么)……(放手沉默)……”
江楚跟在赵晃旁边,半回过身来看着他,对他颔首渐渐一笑,示意他放心,见他会意似的回了笑,转身跟赵晃回去了。
“他本该是状元郎的。”赵晃在门外止住步子,“是被朕压下了。”
江楚看了眼赵晃,淡淡道:“状元可比探花招风的多。”
赵晃:“(浅笑)先生就是先生。”他蓦然眺向东边,“(轻叹)当年有个人,本该也是状元郎的。”
江楚步子一顿,赵晃迅速察觉,轻道一声:“(轻声)抱歉先生。”
江楚摇头一二,开口道:“臣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说便是。”
“徐漮涌父子,可否交予臣处置?”
赵晃停下步子侧过身来看着他,眼里什么心绪都显不出来,却又那么难猜。他静了几秒道:“好,就交给先生处置。朕还有事要先回宫,先生慢行……”
江楚看着赵晃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去,自己则旋还至苏瑾文家中,与其探讨起了时政、诗文、辞赋等诸多方面。
而越聊,江楚便约忆起一个人。那个人,本可以为萧宋做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