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楚刚带着番军在三角区清剿沙匪时,泊州那本就与官府有矛盾的佃户们突然遭官府施压。土地要上交,佃户们本也忍了,可官府居然要他们连以前土地收来的粮食也一并上交,没了的以金银填补。
佃户们怒火中烧,三碗饭两桶水愣是咽不下这口气,终于联合向官府讨要说法。
许知州还在江舟城某个商户家商讨着什么,随行下属一个消息就带来了他屁股后头着了火的消息。他回到府衙前,佃户们已经像灌口的鱼一样塞得满当。他喊一声麻烦让个道,换来一身的谩骂与满脸的口水。
许知州抱头狼狈窜回府,疑惑不解地看着郑通判,郑通判却风头一转,一膀子勾住他,把锅直接扣在他头上,自己当了老好人,说佃户们拿不出以往收成也在情理之中,但朝廷正需要百姓毁家纾难,国库的窟窿总得有人来补,一州发展也不是一户一家的事情。
他把赵晃颁布《丰亩令》的意图揉成了三大姑八大姨亲爹亲娘都认不出的地步,还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的义正言辞,直接就把矛头扔到了泊州商户们的头上。
商户们瞬间成了冤大头,布匹,丝绸,盐业,米粮,茶叶等诸多行业全部受到影响。
受此影响,京家也小绊一跤。京枕析抵着扶手弄着算筹,指骨推了下琉璃镜,取下耳朵上夹的笔,刚想写什么,就听自家老爷子在楼上大骂,骂的是谁他也听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个姓孟的。
可像京家这些商户们,到底手上不缺那两三子儿,骂完就破个财消个灾,也不太计较什么。但市场行情一变,靠这些柴米油盐过活的百姓立马遭殃。百姓一瞧势头如此,斧头不砍柴,菜刀不劈菜,举起来就向着官府杀了过去。官府见百姓们来势汹汹,立马下令暴力镇压,他们就像水与墨一样,瞬间交织在一个盆里,根本扯不清。
江楚用四天剿好了沙匪,泊州用四天乱成了粥。好死不死,那巡抚使胡峦硕,就卡着泊州这最乱的节骨眼到了……
你要是问负责监察的探燕们哪去了,那我们再倒回四天前的夜里。这江舟城府衙上的探燕,夜晚正要入睡,还没等掐了灯捻,灯便自己灭了。门窗紧闭,连能吹起一撮头发的风都进不来,灯怎么就这么自己灭了?
他手掌一探袖子里刺出飞镖,辇着脚走下床,精神紧绷。他借着屋外打进来淡淡的月光,目光在周围扫视着。他惊奇地发现,墙壁上似有东西在屋内的阴暗中游走。他揉揉眼睛,不知是否是自己花眼……
突然!一双寒如银月眼眸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架于小臂外侧,形似钩月的银刃就冲着他后颈划去。
他察觉到了身后的杀意,本能俯身躲闪,凭着感觉手里镖向着对方腰部划去,可发现自己居然划了个空。他正好奇那人怎么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余光下移,这才发现,那双寒月般的眼睛居然就在地板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立马俯身下刺,可那眼睛再次消失,化作一滩看不见的黑影在地板上汩涌,从他胯下穿过,而后陡现于他身后,手刀对着他后颈剁去。他一声闷哼,两眼一黑,哐叽倒地。
当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在个茅屋里,手脚都被捆死,绑在柱子上,而屋里其他几根柱子,同样绑了人,是这江舟城其他几只探燕。他们的嘴都被死死塞住,除了蚊子似的嗡嗡声,什么都发不出。
他们起先好奇为何性命犹存,转念一想便能明白。若是杀了,西洲府监察失职便有了理由,只要他们还活着,什么理由都会是狡辩。
燕子们是指望不上,那京枕桥呢?
说起他,那又得稍稍掰扯。
那随江楚一行同道回了泊州的沈付情先归了家去,一是几月不着家对爹娘甚是想念着急探望;二是找她爹娘串通事情别露了馅。什么馅?原是沈付情与许少爷一事全然于她一手捏造瞎编,这一出子虚乌有不光许少爷不知,就连她爹娘也不知,为的就是逼京枕桥上门提亲。
沈付情归了家,本该是团圆的其乐融融,但一提及意欲嫁入京家之事,一向惯宠女儿的沈老爷子顿掀脸色,任其如何评说也绝不准哪姓京的小子做他沈家的女婿。原因无外二乎:一是那京姓小子的风流他早有耳闻,实乃登徒子他瞧不上眼;二是他沈家亦是经商为生,清楚商人地位阶级是何等底下,只盼女儿余生托个官家子弟,来日在外不低人一头,自己也好攀个权势。
沈付情娇惯的主,她爹不准她便闹脾气。可万没料到她爹这次怎般也不肯顺她,一气之下竟还禁了她的足,于府上一关便是十余天。
京枕桥久久不得沈付情消息,心有所虑便携礼登门拜访。沈老爷子一听,大有操枪执剑摆开阵仗,好让其知难而退之势。可京枕桥浪迹风月杨柳里练出的一根巧舌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