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突然之间,搜集者们松开了他。他们像是得到了命令那样从房间里退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向他解释,或是喝令他跟着出来。札仍然像死人那样趴在地上。他的脚早就坏了,没有装上铁支架。
他低着头,看到红色的布料贴着地面飘动——那怪胎穿着一件非常古怪的宽松红色布袍。他终于想到这点。那红袍也是很奇怪的,只是没有那张脸可怕。
“札。”他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声音是年轻人的。那人呼唤了他名字的发音,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抬起头时,看到耳朵畸形的人正在他身前观察他。那人怪异的脸与冷冷的眼睛叫他喘不过气来。他感到对方并不是人,而是另一种动物,一种和人长得相似也非常聪明的动物。
那张脸,如果视为另一种动物来看,或许是美丽而引人喜爱的,而放在人身上则是可怕的畸形。这穿着红袍的怪物。札吃力地喘着气。他突然想到这怪物或许才是头领,那椅子上的死人呢?或许那是一个被处刑的人?
穿着红袍的怪物把他抓了起来。因为饥饿和残疾,他现在肯定变得很轻了。他想反抗它,像个勇敢成熟的人,但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的吼叫却变成号哭。
怪物把他放在了椅子上。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尸体则不知消失去了哪儿。那果然是处刑台。它站在椅前端详他一会儿,细长漆黑的眉毛皱了起来。接着它的袖子动了一下。
一片雪白的东西从它过分宽大的、深红色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札看到它,脑袋里如同轰然穿过一大束电流。那白纸片没有落地,像被隐形的桌子托住般悬停在半空。接着从医师口中发出连串声音,白纸面上却浮现出清晰的图像。
那不是画。札从未见过那样清晰而复杂的画。它简直札脑海里的记忆的电拓片,分毫不差地勾勒出高地幽光湛湛的石沟与流水渠,那孤僻的积霜地里的独屋。然后是一个抱着昆虫瓶的女孩,他的妹妹。幼年的站在门外仰头张望的札。
红衣人的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他抓起札连着铁支架的手腕看了眼,莫名而又似乎有点轻蔑地笑了一下。当他笑的时候,那双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札在巨大的惊愕中明白了过来。
我能修复这个。红衣人告诉他。
札从他的抓握里挣脱开来。对方并没为难他,轻轻地松开了手。在这比死更难以理解的境地里,他用他笨拙渗血的金属手臂召唤对方。他从小是那样叫对方的。
医师。他痉挛地打出这个词。
是的,是我。对方回答。我们又见面了。我在做曾经和你提过的那场研究。现在我已经得出了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