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都是“砰砰砰”的声音和段原的央求声,何曼用了最大的毅力控制自己不点头。
整个学校都寂静无声,只有这两种声音不断重复,何曼把自己的手都咬出了血,还是不能从梦境里脱身。
还好段原没有发出哀嚎声,不然哪怕就一声,何曼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就得崩溃。
不知何时,耳边的“砰砰”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连风都停下了呼吸。
何曼睁开眼睛,窗外一切都消失了,整个操场变成了白茫茫一片,一团血色从中间晕染开。
然后,她周边的整个世界就像一团掉入红色颜料里的棉花,快速把颜料吸进去,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曼曼……”
左手边突然传来沙哑的呼唤。
何曼不可自控地侧过头,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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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原整张腐烂的脸和她的脸距离不过五公分,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腐臭味,能看到在对方窟窿一样啊眼窝里钻动的蛆虫。
何曼紧紧捏着窗帘一角,闭上眼睛憋着气,无比清醒地告诫自己:这是梦,快醒过来吧!
段原那么善良的人,哪怕死状确实凄惨,但成为一抔黄土之后,也是愿意化作春泥的人,怎么可能以这副姿态出现在她的梦里。
这是噩梦,对他俩来说都是。
想起段原站在篮球场边朝她笑的画面,何曼伸手抹去挂在下巴上的泪水,心里竟然丝毫不害怕,也不自责了。
她措辞一下说:“段原,我其实特别喜欢你。”
她笑着补充:“当然,那不是爱情,是友情。”
仿佛眼前的不是腐烂的面孔,而是段原那张虽然苍白却总是带着笑容的清秀脸庞。
何曼回忆道:“高中那会儿我特别羡慕你,特别崇拜你,每次考试你的英语都能拿满分。我那时候还想着你那么厉害以后肯定能出国留学,然后回来报效祖国。”
凑过来的人头愣住了,仿佛没料到何曼不但没受到蛊惑,反而忆起了往昔。
何曼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起伏,但是她的表情却随着说话的内容而变化。
说到段原被人伤害,她的表情变得很悲伤:“在知道你经历过那样的事,还被逼着隐瞒的时候,我又气愤又难过,我想着那畜生总要付出代价的。虽然他的代价晚了几年,虽然……永远也换不回你鲜活的生命。”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那么美好的人,天使一样,哪怕你觉得自己肮脏,哪怕你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着坏人的血脉,可那是他们的错,他们一个枉为人父,一个枉为医生,怪不到你分毫,可是你为什么……”
“段原,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我永远把你当好朋友,从来没有变过。”
说完之后,何曼闭上眼睛沉默良久。
再睁开眼睛,已经不再有半分迷茫和痛哭,她坚定地说:“你不是段原,你蛊惑不了我,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你只能无功而返,最多成为一个我不愿回想的噩梦。”
腐烂的面孔龇牙咧嘴起来。
何曼却毫不在意对方的恐吓:“吓唬我也没用,天总会亮,我也总会醒来。”
血色棉花慢慢散去,腐烂的面孔也化为青烟,周遭又响起琅琅书声,一阵风吹起窗帘,露出站在窗边的何曼,窗外又飘来一股桂花的清香。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
“何曼,下课不要又溜去打篮球,我给你补习英语!”
何曼扒在窗台上往下看,是穿着一身整洁校服的段原。
她扬起笑容朝他挥手:“谢谢你段原!”
笑着笑着,她却流下了眼泪。
然后毫无征兆地,何曼醒了过来。
姚雯悦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曼曼,你还好吗?”
“没事,做了一个梦。”何曼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
姚雯悦躺回去:“那就好。我以为你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喊段原,是梦到他了吗?”
“嗯。”何曼说,“梦到他要给我补习英语。”
姚雯悦说:“那对你来说是噩梦啊,毕竟你最怕英语了。”
何曼笑着没说话。
姚雯悦也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