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平息事端,宋钦莲忍痛下令,将战马处死,堵上了悠悠之口。
除了后宫,前朝对她的意见也到了顶峰。
汉臣们难以忍受女人执掌军权,认为皇后的声望影响到了帝王的权威。
世家们也憎恨她提倡的新政,在地方上阳奉阴违,刻意怠政。
而军队的将领,则对宋钦莲的深居不出倍感失望,时不时闹出事来,试探魏宁帝的底线。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为宋钦莲处境雪上加霜的是,连续几年的异常气候,让分田难以推行,国库捉襟见肘下,外邦又开始有所动作。
几年下来,李询切实明白了什么叫‘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日日焦头烂额的李询也有被逼急的时候,气到最厉害的一次,下了朝就嚷嚷着要抄斩一个臣子全族——
因为那臣子将灾年的粮食歉收,归因于皇后私德有失。
宋钦莲为维持前朝稳定,依旧竭力劝阻。
“阿询,我能杀光胡人一个部族,两个部族,十个部族,却没法屠净千千万万的胡人。
你也一样,你能抄斩一个陈家,那苏家,沈家,谢家,王家,卢家,司马家,满大魏的百年世家,你屠的完吗?难不成不顺者,尽数屠之?”
李询闭了闭眼,忍不住心力憔悴的叹息,又听宋钦莲继续劝他:
“哪怕你明知那些臣子处处为难你,日日责难我,恨不得攥着笏板直接敲死咱俩。但治江山真的离得开他们吗?归根到底,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但是他们又与我们不一样——因为我们能包容他们。为君者,自当海量大度,能包容异己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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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意气用事,你比谁都清楚,帝王之术在于斡旋平衡。现在局势不稳,朝野上下都需要一个发泄口,我作为女子。有心之人畏惧我外戚干政一家独大,是最好拿来做文章的...”
宋钦莲的竭力回避,没有为她带来好运,新政依旧推行的困难重重,各方矛盾十分尖锐。
而她战功赫赫,即便不想功高盖主,背后也会有无数势力在推波助澜,让她与宋氏成为众矢之的。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宋钦莲于魏国而言过于特殊,不论她想不想,她的存在,就是对魏宁帝威望极大的削弱。
因此,她选择交出了兵权。
李望舒六岁后,宋钦莲身体便莫名差了起来,太医院不管开什么补药方子,都无法遏制她日渐变差的身体情况。
她曾经对寇辅真的预言抱有一丝侥幸,可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无疑将她最后的希望也熄灭了。
宋钦莲明显是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将近,开始谋划起自己身后的事情。
先移交兵权,替皇帝巩固声望势力,随后便开始抱病不出,不在朝廷上露面。
但是私下里,她与魏宁帝在政见上的争吵却越发频繁。
可两人最后一次大吵却不是因为政事,而是西凉使臣呈上的西凉王国书一封。
那日李询被气疯了,中途罢朝,直奔椒房殿。
“平时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日你必须同我说清楚,你与段承业究竟是什么关系!”
魏宁帝素来雅傲端重,极少大喊大叫,更别说是当着宫人的面,如此失态。
最近半年来,两人因为政见不一,开始频繁的争执乃至对骂。
上次吵完后,他们更是半个月没有互相说过一个字。
鉴于以上缘由,宋钦莲根本没有给李询好脸。
她从床榻上爬起来,惺忪着眼,一靴子就丢了过去:
“李询,你脑子不清醒就去睡觉,大清早发什么疯!”
“我没疯!”李询看着她,一手扯掉头上的冕旒掷在梨木桌上,眼底是濒临崩溃的绝望:
“芙卿,你要你现在和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宋钦莲打了个哈欠,被吵醒后语气格外不耐烦:
“我与小段是君子之交,比老铁还铁的铁兄弟...”
“不是说这个!”
“那又要说哪个啊?”
李询语气坚定:“说你心悦我!”
“.....”
哈欠没打完的宋钦莲差点闪了下巴,她像被雷劈了一样,缓缓转过头看他。
她半张着嘴巴,呆愣了很久,最后翻身下床,一拳就揍了上去:
“我踏马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