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祸起龙门【下】

“那有什么?反正并州往后三百年里,海上都是太平无事,风平浪静的,龙衙职责就只剩下巡捕江湖最要紧,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说不定能立下惊天的功绩呢。”叶雪澜伸手拍了拍沈敬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沈大哥,龙衙往后就交给你了。”

沈敬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猛觉得颈窝处遭到重击,呼吸一窒,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主,

叶雪澜扶住人事不省的沈敬山,让他躺在船舱里,起身对船尾目瞪口呆的差役道:“沈捕头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过两三个时辰自然会醒。等他醒了,你就告诉他,是高总捕头让我这样做的,因为我和他必须要有一个人留在龙衙。继续往前走吧,别停。”

“是。”差役连连点头答应,又问,“那叶捕头你呢?”

叶雪澜不答,走出船舱,纵身一跃,轻轻落在码头延伸到水面的石阶上。她拾级而上,一步比一步坚定,上了岸,头也不回地朝龙衙方向走去。

日影西沉,天边晚霞艳艳,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东方密布的乌云悄然向前,最后铺满整片天空,只在西边天际留下一道金色的裂痕。

高行周站在院中,手里是那把从巨蟒身上取回的刀。刀身狭长,血从血槽中溢出,顺着锋利的刃滑至刀尖,盈盈欲滴。

青龙就在他对面,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周身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随着他胸口的起伏扩张收缩。

刀缓缓抬起,手腕一转,刀刃朝前,亮了个门户却不急着进攻。

暴雨将至,狂风大作,垂在腿侧的官袍下摆猎猎作响,高行周冷笑:“你以为,不显出原形,就能躲过此劫了?”

金光化为一束,在晦暗的天色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遇上阴沉的乌云又掉转头折回,不及落地,随着一声龙的低吟,消散在高行周面前。

刀“嗡”的一声,像是对那龙吟的回应。

青龙用力压住胸口的伤口,咬牙道:“此处比斩龙渊狭窄,而且到处都是人,打起来没人能躲过,我答应过她,决不会再伤人。”

“她就为你这一句话,所以饶了你,不但饶了你,还将你这妖孽带回了并州。”高行周长叹一声,“糊涂啊糊涂,流传千年的灾祸之说,她还真以为是没影儿的事?”

“从前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好,那你就受死吧。”

话音才落,高行周迈步向前,刀起手自右上劈落至坐下,只待青龙闪身让过,忽然再进一步,手腕一翻,变劈为挑。

躲第一招时用尽全力,并没有留下余地,青龙此时再要躲已经是退无可退。刀尖挑起血珠,在他下腹至左肩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青龙踉跄着往后退,猛然脚步一顿,后背撞在柱子上,而后身体慢慢下滑,靠着柱子坐下。受了伤,呼吸的节奏反而变慢,金光律动的频率跟着降低,颜色却起了变化。

初时像将青色的墨滴进了金色的水中,搅和均匀后只是淡淡的一层,而后青色吸收了金色的耀眼,不停地向青龙的头顶聚集,青中杂着金色光泽,越来越浓,形状也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龙头的形状清晰可见,高悬在半空,俯视着高行周。

“怎么,终于想开了,打算现原形了?”高行周冷嘲,“尽管来,这院子里只剩下你我两个,显出原形咱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青龙艰难地摇了摇头:“死的不只你一个,就算只有你一个,也不能死。”

“那就别怪我了。”高行周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双手持刀,猛然落下。刀穿过只有虚影的龙头,直奔青龙的天灵盖而来。

青龙本能地感到害怕,想躲,可他这副人类的躯体已经被高行周重伤,再强烈的求生欲望,也无法驱使身体移动哪怕一分一毫。他索性闭上眼睛,免得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恐惧,被高行周看扁了。

可惜,姐姐出去办事,见不上最后一面了。她没有自己这样的本事,不能看到人临死之前的最后影像,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会难过吧?

兵刃相撞,铮然有声,青龙睁开眼,一把刀架在自己头顶,挡住了高行周的刀。他身侧,站着那把救命刀的主人,叶雪澜。

“雪澜,你!”高行周又惊又急,转步提刀向叶雪澜攻去。

叶雪澜忙撤步收刀迎住,只守不攻。

然而,她的刀法是到了龙衙之后高行周传的,每个龙衙的捕头都要学刑刀刀法,而每一任龙衙的总捕头都是使这刀法的绝顶行家。

高行周步步紧逼,每一招每一式都奔着叶雪澜的要害。叶雪澜一味自守本就已经落了下风,再加上高行周刀法精湛,渐渐左支右绌,有几次甚至是死里逃生,差点儿被削掉天灵盖。

“还手!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高行周怒声道,“你放过那妖孽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总捕头,您也看见了,他可以不再伤人。”叶雪澜用刀挡过喉咙前的利刃,“他已到了可以变回龙的时候,却强忍着任由您伤他,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高行周反手握刀护住小臂,架住叶雪澜的刀向前一推,自己跟着上前一步,“砰”的一声将叶雪澜按在墙上,怒目而视。

“叶雪澜你糊涂!千年以前,正是此龙的族人入侵中州,横行无忌,肆意杀戮。要不是始皇斩龙取龙灵之力震慑,哪还会有如今的中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雪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今天要是放过他,就是陷中州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小主,

“这不过是传说。”叶雪澜双臂一用力,推开高行周,向后疾退到青龙身边,“总捕头,当年的事您不是也知道吗?明德太子为了天下苍生,不惜将自己祭祀给青龙卵,换取孵化青龙,始皇才有机会取得龙灵之力。”她用手指向青龙,“他,就是明德太子。”

“住口!”高行周怒喝,走上前道,“明德太子舍身成仁,容不得你侮辱。”

“正因为他舍身成仁,龙灵之力才接纳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才有了化龙之后须成人形。”叶雪澜大声道,“总捕头您想想,若非如此,威风凛凛的龙又怎么会变成不堪一击的人呢?”

高行周向前的脚步停住,目光在叶雪澜和青龙之间移动了几个来回,艰难开口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是明德太子亲口说的。”

“亲口说的?”高行周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见鬼了?”

“鬼不曾见到,只是蒙眬间有人在耳边说话。”叶雪澜见高行周握着刀的手慢慢放下,心里松了口气,“总捕头,他真的不会伤人,您不要……”咬了咬牙,她继续道,“不要一错再错了。”

高行周默然不语,半晌点头道:“是错了,是错了。”他握着刀的手垂在身侧,刀尖指着地面,“他现在,还有护着人的本能吗?”

叶雪澜没有回答,眼中仍有警惕神色。

高行周苦笑道:“你去京城,他肯定会跟着你一起去,身边如果有条龙护着你,那就算是闯了滔天的大祸,也不算是大事,我也放心。”

“我保护姐姐。”青龙勉强挣扎起来,站在叶雪澜身边,“谁都不能伤害她。”

“好。”高行周微微一笑,“去包扎一下吧,伤得不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叶雪澜一时转不过弯,呆立在原地出神,听这一句“伤得不轻”才猛然回神。她收刀入鞘,两手扶住青龙,带着他往医馆方向走,脑子里仍想着高行周的话。

高总捕头向来顽固,认定的事情就是撞南墙也不回头,真的会被她这三言两语说服吗?如此轻易,总让人觉得放心不下。

这念头还未转完,只听背后一声断喝:“你入龙衙是我点的头,犯下这样的大错,也该我亲自惩处。”

不等回头,利刃破空声已到耳边,明知已然来不及,叶雪澜还是本能地拔出刀,避过同时转身的青龙,挥刀去迎那利刃。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对抗,刀十分顺畅地挥了出去,画出一道血红色的弧线。

高行周的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了青龙的后心,而叶雪澜的刀划开了高行周的喉咙,血流如注。

叶雪澜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影一齐往地上倒去,高行周扬手拔刀,刀掉在一旁。

青龙当时就没了呼吸,高行周也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高,高头儿!”叶雪澜连忙扶起地上的高行周,用手压住他的伤口,“高头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您。”

“你回来是兴师问罪。”血呛进嗓子眼,高行周用力喘了口气,“海防堤的事,你知道了,对不对?”

“对。”叶雪澜含泪点头,“我不能让方骏声死得不明不白。”

“我没有做错。”高行周急促地吸了口气,目光看向脚边一动不动的青龙,“可我也实在没办法继续苟活于世,他还活着,我不能自行了断,确定他死了,我才能安心。”

“高头儿,何必呢?利用他守卫百姓的本能诱杀他,不就是明知道他不会害人?”

“他必须死,我这辈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活的。他必须死,否则中州不安。”高行周用力抓住叶雪澜的袖子,艰难地道,“是错了,是你错了!他不死,你会后悔。”

“高头儿。”叶雪澜的眼泪滴在高行周脸上,“对不起,对不起。”

“死得其所。”高行周放开叶雪澜,闭着眼大笑道,“死得其所。”

笑容僵在脸上,眼睛也再没有睁开。

静了半晌,叶雪澜才小心翼翼地唤他:“高头儿?”

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从此之后,再没有人会用洪钟般的声音问她,又下水给人捞什么去了。

叶雪澜双膝跪下,将高行周的尸体平放在地上,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甫一起身,忽然听见青龙用极轻的声音咳了一声。

“小蒲?”叶雪澜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贯穿心脏,一刀毙命,高行周的杀手锏从不失手。

侧倒在地上的青龙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胸口衣襟里那片逆鳞,忽然绽放出夺目的金光。

金光自他胸口扩散,逐渐覆盖全身。青龙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毫无血色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人色。他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叶雪澜,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而后,话未出口,他那漆黑明亮的眼睛,像是风中残烛陡然熄灭般,失去了光彩。

“小蒲!”

七日后,龙衙总捕头高行周出殡,沈敬山和叶雪澜以儿女身份披麻戴孝,摔丧起灵。船上载着高行周的棺材,潜河两岸站满了来给高总捕头送行的百姓。每家每户都在门上挂了白绫,一时间并州银装素裹,如下过一场大雪。

小主,

正因并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没人注意前任知府方骏声的尸体已经偷偷下葬。

又过了两天,叶雪澜当着龙衙所有人的面,将高行周斩龙那把刀交到沈敬山手里。

“总捕头为龙衙日夜操劳,最终以身殉职,临了,心里还惦记着龙衙往后没人看顾。总捕头留下话,说他早就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撑不住,所以前些天就上书,举荐沈敬山来接自己的位子。上头已经同意了,任命文书过几日就到。”

叶雪澜对外宣称高行周是因为劳累过度,引发旧疾而死,可沈敬山心里明白,根本不是这回事。那日他赶回龙衙时,衙里只有躺在地上的高行周,和跪在一旁,浑身是血的叶雪澜。高行周手中,是一把蓄满龙血的刀。

“总捕头跟那条龙,同归于尽了。”

这是叶雪澜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证据所指的唯一答案。

高行周的脖子上的伤,这并非是刀剑所致,而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也许是因为高行周曾奋力挣扎,伤口周围血肉模糊,齿痕也不甚明显,只知道是一张血盆大口。

“那条龙的确没死,而是顺着潜河进到了城里。”叶雪澜抹了一把眼泪,“堪舆樽显示它始终在龙衙附近徘徊,总捕头觉得它是惦记着我捅它的那一刀,来找我算账。所以,我们俩就商定,拿我当诱饵,引它入龙衙。”

“我应该……”

“这是没把握的事。”叶雪澜打断了沈敬山的话,“咱们不能都折了,至少要留一个照看龙衙。”缓了缓她继续道,“总捕头本可以一刀刺穿它的逆鳞,要了它的命,却为了救我,身形慢了。”

“这不是你的错,头儿一向对你好,看不得你犯险。”

“是啊。”叶雪澜深深叩首,许久没有抬起头来。

龙衙众人还沉浸在失去高行周的痛苦中,是以没有人有心情恭喜沈敬山晋升总捕头。人群散去,院中只剩下叶雪澜和沈敬山。

“我要走了。”叶雪澜扭头看着沈敬山,“以后龙衙就交给你了。”

“你还回来吗?就像头儿打算的那样,去天府历练几年,长长本事,再回来跟我一起照看龙衙。”

叶雪澜慢慢摇头:“我不想再做捕头了。”

“什么?”沈敬山诧异地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当捕头?而且,虽然咱们没在潜河里找到龙的尸体,没完成上头交代的事,但上头不是新来了公文,说认为你立下了奇功,要擢你去天府。放着这大好的机会,你真舍得就此洗手不干?”

叶雪澜沉吟良久,轻声道:“沈大哥,从前我不信官府,是看见高头儿为我们这些采珠人出头,才觉得原来衙门里也有好人。后来就想着,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当个捕头,像高头儿那样,保护并州的百姓。可是现在……”她叹了口气,“我累了,沈大哥,我想歇歇。”

沈敬山不解她这话的意思,想了想,突然问道:“你要去六扇门找卫无端吗?”见叶雪澜面露惊讶,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地道,“是高头儿说的,骂了我好几天。”

“不找。”叶雪澜微笑道,“我啊,再不想跟捕头有什么瓜葛了。”

“啊?”

“你除外,你不止是个捕头,还是我的沈大哥。”叶雪澜的手搭在沈敬山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沈大哥,龙衙以后就交给你了,从此龙门太平无事,你可以一心巡捕江湖,像卫无端那样,扬名立万了。”

“我啊,承你吉言。”沈敬山笑了笑,认真地道,“那条龙的尸体没找到,我这心就始终悬着,生怕它那一天突然又冒出来,打咱们龙衙一个措手不及。”

叶雪澜似若无意地问道:“你不是说,堪舆樽已九天没有动静,龙头已指回京城了吗?”

“是啊。”沈敬山转过身,呆呆地看着高行周曾坐过的地方,“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觉得早晚那堪舆樽还得动。”他大手一挥,“算了,也许是因为盯着堪舆樽的动静是高头儿交给我的最后一个差事,我心里舍不得结束,就像舍不得高头儿一样。”

沈敬山眼圈一红,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叶雪澜看见。

叶雪澜也跟着鼻子发酸,只当没看见他掉眼泪。

与沈敬山告别后,叶雪澜离开龙衙,沿河走到官设码头,青黛已经雇好渡船,正等着她来。

“你真不跟小蒲的爹娘告别了?”青黛忍不住问道,“才见面几天,又不告而别,这不是成心气人吗?回头我去见他们,人家问起来,我怎么说?”

“只说是高头儿临终之前交代了一件要紧事,这事跟小蒲的身世有关,不能给别人知道,只能我悄悄带着小蒲去办。”叶雪澜握住青黛的手,“蒲叔他们就拜托你了,等我们安顿下来,我会用飞奴帮给你写信报平安的。”

青黛反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担心地道:“阿雪,那天在龙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看到了?虽然没有问,但帮我掩饰伤口形状的时候,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我以为你是想将他绳之以法,结果话不投机才动手的。可回来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形你是为了救小蒲不得不出手的。我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杀小蒲?而且,你的刀法是他交的,若非他一心求死,你也做不到一刀毙命。”

“真想知道?”叶雪澜促狭地问道。

青黛眼睛一亮:“当然。”

“好,那等我再回并州的时候告诉你。留个念想,免得你把我给忘了。”

青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雪澜想了想,目光转向渡船,此时小蒲正坐在船舱中,歪头看着她们。

“等他皇榜高中吧。”

“他?”青黛看了小蒲一眼,“这得什么年月?我说阿雪,你不会是想让他像方骏声一样,考中了回来咱们并州当青天大老爷吧?”

“当然不是。”叶雪澜笑道,“还是留在京城里好,在并州当知府太危险了。你没听说吗?江不由已经放话了,从今往后不再做官府的生意,还要专门打劫并州知府的银子,说既然是在并州搜刮的这些民脂民膏,那就得留在并州。”

青黛不满道:“池渊已经专程去给他解释了银子的来历,哪成想他这人油盐不进。”

“他听进去了,要不然,骏声肯定没法安安静静地入土为安。”叶雪澜抬头看了眼天色,对青黛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好,你一路小心,记得写信。”

青黛恋恋不舍地送叶雪澜上了船,站在码头直望到船看不见影了,方才转身回去。

船舱中,小蒲捧着脑袋哀叹道:“我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叶雪澜伸手给小蒲整理了一下鬓角,“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生了一场怪病,虽然姐去斩龙渊里给你找到了药,把你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但因为病拖得太久,从前的事儿你都忘了。”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那你指什么?”

“名字啊。”小蒲又叹气,“咱们这趟是去京里求学,可我连个大名儿都没有,以后要是学里的先生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就叫小蒲啊。等我考中了状元,头榜头名的纸上写个小名儿,也怪寒碜的。”

叶雪澜闻言,抿嘴笑道:“谁说你只有小名儿的?”

“我有大名儿?叫什么?”

“不仅有大名儿,连字都有。”叶雪澜拉过小蒲的手,一边说一边在他手上写,“你姓蒲,名松龄,字剑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