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忙不迭地笑道:“是是是,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秦伯看见姜琮月也是一阵亲切,他没想到这位小姐竟然成了自家的主母。
“大少爷,这是给你做的鞋!”他笑呵呵地说着,又从身边掏出一个匣子来,“大少奶奶请别嫌弃,这是我儿媳妇给您做的针线,您看看可还能用,要是能用的话便留在手边当个玩意儿,要是不能用的话便罢了。”
姜琮月赶紧接过来一看,是给她做的香囊打的络子,都十分漂亮,是很好的手艺。
“您和您的儿媳妇手都真巧。”
姜琮月寒暄了几句。
在众人拥簇之中,薛成琰借着灯笼的光转头看了她一眼。姜琮月侧脸对着他,只能看见纸灯笼映下暖黄的光,映在她的脸庞上,那样洁净皎洁,温柔得像一场梦境。
时间也晚了,抵不住大家的热情,他们俩决定今晚暂且在庄子里歇一歇,明日再早起去上衙,只需早起半个时辰,也不妨碍事儿。
再一次回到这间屋子,当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姜琮月放下手里的手炉,取下披风挂在架子上,突然看见了衣柜,走过去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有薛成琰上次给她送来的衣服。
不仅要想起玉姑说的话。
他送了她许多首饰钗环,却唯独没有禁步。因为他说禁步是压在裙子上叫人看此人行走步伐是否谨慎端庄的东西,若佩戴了就不能大步行走。
他希望她大步走。
恍惚间,心里软了一软。
薛成琰也正脱下外衣坐在了榻上,忽然间想起,这里可就只有这一张床。
那他岂不是要……
薛成琰本想说自己睡地上,可是转眼间就想起大公主的话,双手不由的攥进了床沿,几缕青筋浮现在手背上。
于是他假装没有想起这回事儿,仅仅坐着不动,等姜琮月提起来。
如果姜琮月不提……那他就死皮赖脸一次。
就这么想着,他的心跳咚咚咚跳得极快,即便是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无数、濒临生死关头,他也从未有过这样急的心跳。
薛成琰喉结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上渗出了一些汗意,肩头有些发热。
他没有提,姜琮月好像果然也没有想起这回事,十分自然地将外衣脱下,挂在了屏风上。
然后看见她仍然在继续褪去衣服,薛成琰一愣,倏忽想起她说过吃了羊肉锅子之后要盥沐更衣。
隔着一层花鸟的屏风,她在那旁垂着头,褪去衣裳。
淡淡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并不清晰,只能看见伸长胳膊时的动态,可是就这一眼就让薛成琰浑身飞烫,立时别开了目光。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终究还是转回了头去,紧紧而又羞赧地盯着那一道模糊的影子。
姜琮月按着胸前,扭头道:“成琰,我去温泉池里泡一下。”
薛成琰脱口而出:“……好。”
姜琮月抽下头上的簪子,一头长发滚下来。她从屏风后出去,推开了门,去院子里泡温泉。
身影从屏风后的间隙中一闪而过,只余下一截雪白的小腿。
薛成琰浑身一紧。
这一时片刻,也变得难熬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做什么,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会变得手忙脚乱,不停找事情做来掩饰自己。
他站起来,脚步很快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几下,最后还是闲不下来,把姜琮月脱在一边的衣服捡起来……
整整齐齐认认真真地叠好。
要是大公主看见估计都要扶额了,让你主动,你居然就这样主动?
你怎么不主动说要跟她一起泡澡?
真是没情趣的家伙!
薛成琰仔仔细细叠好了衣服,放在一边,而后又将并未完全关闭的后门推上。
彻底隔绝了他和后院,他才松了一口气,背靠着木门坐下来。
还是太难了。
姜琮月听见了推门的声音,她本来正坐在池边,用木勺舀着水浇在身上,突然回头看了看,一愣。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阵酸楚也好,还是别的什么柔软的情绪也好。
她都笑了起来。
心里意味不明。
怎么会有人如此尊重,如此谨慎地对待她呢?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对她剖白的如此彻底,却又对她谨守界限,一丝雷池不越,唯恐靠得太近太冒犯?
月色昏黄,姜琮月坐在温泉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