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张广的恳求

扬州府大牢,平日里阴森幽暗的廊道,此刻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忠顺王这几日雷厉风行,大肆抓人,牢房一间间被填满,嘈杂拥挤得如同塞满沙丁鱼的罐头。那些扬州大营的各级将官,往日在军营里威风凛凛,发号施令,现下却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地挤在这狭小空间;扬州府的一众官员,平日里过惯了轻摇折扇、提笔批文的舒坦日子,哪经得住这般牢狱之苦,满脸写满了颓然;还有那些世家豪门、富商巨贾,向来养尊处优,绫罗绸缎换了粗布囚衣,名贵配饰皆被没收,狼狈不堪。

自打被拘押进来,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似的往里飞,听闻江南绣衣卫已气势汹汹奔赴各家府邸抄家,首当其冲的正是牢里这批人。一时间,众人如坠冰窖,满心满眼只剩绝望,深知荣华富贵一朝碎,大难临头无可逃,各个都耷拉着脑袋,精气神全无。

就在这死寂般的氛围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牢头哈着腰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赵轩。只见那牢头平日里凶神恶煞、吆五喝六,此刻却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众人目光“唰”地聚焦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满心都在揣测这少年身份。待赵轩稳步走到临安侯张广牢舍前站定,几个心思活络、消息灵通的,瞬间恍然大悟。当年赵家与临安侯的纷争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热议不休,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眼下见赵轩器宇不凡,又听闻赵家少爷封了忠勇伯,此番更是身负回江南彻查盐税的重任,联想种种,身份不言而喻。

刹那间,安静如死水的大牢仿若炸开了锅。这些平日里体面尊贵的人物,哪还顾得上矜持,纷纷扯着嗓子高喊起来。有的双手死死扒住牢栏,指关节泛白,眼眶通红:“忠勇伯啊,我冤枉呐,家中定是遭人陷害,还望您明察!”有的涕泪横飞,嗓音沙哑颤抖:“赵公子,我本本分分做生意,绝不敢在盐税上动手脚,求您救救我!”此起彼伏的喊冤声,在牢房石壁间来回碰撞,喧闹震耳,久久不散。

赵轩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对周遭此起彼伏的喊冤声充耳不闻,深邃双眸只牢牢锁住独自一人占着一间牢舍的临安侯张广。张广亦是不甘示弱,挺直了脊背,昂着头颅,回瞪赵轩,那目光犹如两把利刃,似要直直戳穿眼前人。待看清赵轩眉眼时,他心底的恨意瞬间如汹涌潮水,澎湃而起,只因这面庞像极了赵嫣——那个他在江南成为笑柄,声名狼藉的女人。

这边,名义上虽为父子,可中间隔着化不开的坚冰、解不开的心结,二人唯有沉默,空气凝重得仿若实质,周遭喧嚣都成了无关紧要的杂音。那边,喊冤声却依旧不绝于耳,牢头察言观色,瞥见赵轩紧蹙的眉头、不悦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当下慌了神。为在赵轩面前表忠心,他连“告饶”二字都急促喊出了声,紧接着手忙脚乱地抽出别在腰间、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鞭子,高高扬起,狠狠抽向那些叫嚷不停的囚犯,口中怒骂:“都他妈闭嘴!再嚷嚷,有你们好受的!”鞭子裹挟着呼呼风声,抽在人身上,发出沉闷声响,一时间,凄厉惨叫替代了杂乱喊冤声。

张广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几近窒息的沉默,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出口便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怎么,如今出息了,封了忠勇伯,这身价一涨,连最起码的礼数都没了?一声父亲也不肯叫了!”这话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死寂湖面,激起层层涟漪,牢里原本被牢头鞭子威慑得安静些的众人,又开始窸窸窣窣议论起来,目光在这对冤家父子身上来回打转。赵轩眉峰微微一蹙,黑眸幽深不见底,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面上却仍维持着冷峻,并未轻易被这番话挑动情绪。

赵轩眉梢微微一挑,脸上的冷峻如寒霜未消,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父亲?这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讽刺吗?”他朝前踏出一步,逼视着张广,“这些年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娘为什么和离,你借用赵家之名攀附权贵,又为了讨你那表妹开心,更是对我娘冷嘲热讽,而你为了报复,把我送去北疆,若不是老天眷顾,此刻我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就你这抛妻弃子之人,也配说父亲二字。”

张广闻言,脸上嘲讽之意更浓,仰头大笑起来:“哼,抛妻弃子?说得倒轻巧!若不是你娘那副倔脾气,事事与我对着干,搅黄我多少前程,我怎会走到这一步!”他双手握拳,狠狠砸向牢栏,“至于你,从小就跟她一个样,如今还回来拿捏我,当真以为封了伯爷,便能翻了天?”

赵轩目光冷冽如刀:“我没兴趣翻你的天,此番回江南追查盐税,本就是职责所在。你犯下的事若与盐税有染,我不会徇私半分。哪怕没有这层关系,这些年你亏欠我娘的,也该有个了断!”

张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撑着气势:“你少拿盐税吓唬我!我临安侯在江南扎根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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