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很高,外面冷风呼呼地吹着。
写着写着,王惠风就放下了笔,静静聆听寒风的呜咽。
她打开一个小木盒,从中取出一封信,仔细读着。
陈公来信告诉她,决定出钱赎买安平数万百姓的性命时,她失神很久,然后挥笔写了好几封信给他。
陈公又回信,她再回信……
那时候,她的心头微微泛起涟漪。以苍生为重者,方为真英雄、大丈夫。
为了河南百姓的生计,她能毫不犹豫地献出王家的私藏农书。
为了河北百姓的性命,他能压下一切反对意见,打开私囊,赎买人命。
他们的看法如此相近,他们的灵魂高度契合,他们的心意彼此相通……
只是,此番重读旧信,激赏之余,还有那淡淡的惆怅,怎么都挥之不去。
王惠风觉得浑身无力,伏倒在案上。
和姐姐王景风不一样,她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不会动不动哭闹不休,她只是伏在案上,大大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浑身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
良久之后,若无若无的叹息声响起。
王惠风收拾好心情,先将邵勋的回信抚平,放回信封,装入木盒。
“啪嗒。”木盒锁好后,王惠风愣愣地看了许久。
片刻之后,她不再犹豫,起身将木盒放入了柜子深处,然后来到案几之前,整理来自徐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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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爵园之内,大军云集。
银枪左营六千士卒征战半年之久,还维持了相当的士气,虽然他们很想回乡与家人团聚。
但职业募兵嘛,提头卖命,吃的就是这碗饭,没什么话可说的。
君不见后世蔡贼当兵,还远赴黔中。只要有人招募,出钱出粮,按时发饷,士兵们没那么多情绪。
但没有工资的征兵就不一样了,所以邵勋从河南征发了三万人前来替换。
真搞成那种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回家之后屋宇倾颓、遍生荆棘,煮了饭都不知道和谁一起吃的场面,那也太惨了。
侯飞虎已被委任为前军都督,自领涉县、鼓山、武安、安阳各路守军,以及新派过去的义从军一部,总计约两万步骑,与刘曜大战。
邵勋自督后续兵马,计步骑六万余众,以刘伏都为先锋,于十月二十八日出发。
用罢早饭之后,刘伏都部一千五百骑率先出城。
两個时辰后,渤海高氏、平原刘氏的六千兵出发。
吃过午饭后,义从军一部、河南坞堡丁壮万余步骑亦自西明门出城,消失在风雪中。
申时,轮到邵勋带着亲军、银枪左营及上万河南坞堡民出发了。
临行之际,他来到铜雀台上,与王衍、卢志、庾琛等人告别。
“伱准备怎么办?”一一寒暄过后,众人散去,王衍拉住了邵勋,问道。
“什么怎么准备?”邵勋不解,老登到底问的哪方面啊?
“此战若胜,老夫打算上疏朝廷,请以陈、梁、南顿、新蔡、汝南、颍川、襄城、荥阳、陈留、济阳十郡为梁国,汝为梁公,如何?”王衍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