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会,似是察觉氛围僵化下来,作为王妃的祝莪缓缓道: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确定,有了孩子,就不免想起自己小时候,这些天来,我老是梦到过去的日子,那时喜欢绕着桂花树跑,跑啊跑,便看见桂花积满头。”
王妃的嗓音温柔而平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秦青洛的心情被抚平了少许。
她不再看陈易,而是顺着声音回忆起了过去。
女子王爷眼神落在空处,似有所感道: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我近来也时常梦见小时候,那时爹刚死,娘也不管我,把我一人锁在院子里,怕我出差错,可我一个人险些就闷疯闷死。
是祝姨你偷偷翻墙,时不时就来找我,还给我带做好的桂花糕,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比娘都要好……”
闵宁听着这话,没来由地有了些感伤,她也有过这样一段几乎无依无靠的日子,唯有姐姐支撑着她的身心。
她道:“我姐姐也是如此,那时我也无助得紧,不过…怕是不能跟王爷相提并论。”
“不是什么好事,我也自然不愿你能相提并论。”
秦青洛苦笑了一声,蛇瞳不觉间,在陈易身上扫了一下,又落回到祝莪身上,她失神喃喃道:
“那时候,祝姨你说我是最重要的人,有什么好的,都会让给我……只望这孩子出世,只望这孩子出世以后……祝姨你不要…那么疼他。”
说到后面时,她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哭腔。
接着,秦青洛斟满了酒,一饮而尽,酒格外苦涩,可顺着喉咙落到心间,她还是笑了。
红衣女子把头微微偏了过去,指尖轻颤着,似是不忍心去看她笑。
而闵宁则是有点懵然。
只有陈易,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笑嘻了。
陈易真不是故意心里笑的,只是知道一切的他不由去想,若是秦青洛得知怀的不是祝莪,而是她自己的话,到底是何种想法,释然?愤恨?屈辱?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眼前这般的悲哀。
这一身傲骨的女子王爷不是殷听雪,她的底色从来就不是悲哀。
不知不觉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酒量向来极好的秦青洛,这会也显露了一些醉态。
而最差的闵宁则酩酊大醉,无力地靠在椅子之上,扯了扯衣领,喘起了粗气。
祝莪则介乎于两者之间,目光有些迷离。
唯有陈易根本就没喝什么酒,清醒极了,他凝望了秦青洛好一会。
而那女子王爷也回望了过来,眼神说不清是傲睨、鄙夷,抑或是屈辱。
陈易看着这不知自己当娘的女王爷,看了好一会才挪开视线。
他握起了祝莪的手,轻声嘱咐道:
“回去之后,要养好身子,少喝酒,饮食要清淡。”
祝莪微微颔首,迷离地目光时而落在陈易身上,时而落在秦青洛身上。
“若有什么事,便来信给我,我也时常给你们写信。”
陈易继续说着,却不谈孩子的事,一副只在意祝莪的模样,
“回去之后,多宴请城中孕妇,这样好混淆视听,
头几个月,尽量瞒着,此事不便让有心人发现,以免遭遇不测。
不过这些事不用我说,你们也会注意。”
祝莪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
而秦青洛心绪复杂,本不愿听,可关乎祝姨以及那腹中的孩子,她还是不由去听。
陈易说话期间,女子王爷捕捉到一个小细节。
他几次说话时,都有意无意地扫了她这里一眼。
原因不足为奇,秦青洛想到便不由嗤笑,无非是怕她暗害这孩子。
只是她又怎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且不说她早已答应过祝莪,哪怕不答应,她也不会去动那孩子。
若是女儿,她将之养大成人,视若己出又如何?
哪怕这女儿来日认父,她也不必担心将整个王府都赔出去。
女子毕竟不能继承家业,纵使有她这个特例在,可特例终归是特例。
何况这孩子终究要姓秦,而不是姓陈。
陈易把祝莪的手揽得更紧,一字一句嘱咐道:
“膳食要做好,多吃些水果、鸡蛋,要吃酸的东西的话,最好是酸枣一类的新鲜食物,记得偶尔走动走动,但不要累着自己,也不要练武。”
祝莪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不时微微颔首,她慢慢半倚靠在陈易怀里,享受着他的温柔。
而他好似一个关心怀孕妻子的丈夫。
但是她知道,有孕的不是她。
这些话,也不是对她说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陈易从怀里摸出一张无事牌,按在了祝莪手心,克制地说道:
“这算是…我给孩子的礼物。”
秦青洛看得见,那不过是玉质无事牌。
玉是和田玉,质地温润如水,上好归上好,可这也不过是一块玉牌,王府内摆起宴席时,只怕随便一位来客的贺礼,都要比这玉牌要丰厚贵重得多。
想来陈易对那腹中的孩子,并无多大的关心。
女子王爷眸光里止不住地愤恨鄙夷。
而这时,陈易搂着王妃,慢慢抬起头,看向了秦青洛,
“你…都听到了吗?”
这话的嗓音格外严肃,无缘无故地,秦青洛怔愣了一下,下意识道:
“你问寡人做什么?”
那又不是她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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