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搭一拉,猝不及防的中谷大娘便为冽风涛扯入怀中。
于是这对旁若无人的痴男怨女便以这样一个香艳而旖旎的姿势紧贴在了一起。
远远看去,男的熊肩猿腰,筋骨强健,看去满身俱是劲力,面相英武气态沉凝。
那女的身材婀娜,乌发堆云,侧面望去,当真是风姿绰约,貌美如花。
但是若与她面面相对,只见那芙蓉粉脸上,当中竟有一条长达六寸的疤痕,由发际穿眉心,直直划到下颔,泾渭分明的区别开左右侧脸。
右脸尚且完好,左脸则用半张铁青面具包覆。
她生得若本极丑陋,再加这道伤疤与面具也未见如何,但在这张俏生生的清水脸上,骤然多了斧凿痕迹,却不知平添了几许幽秘恐怖之意。
对此全然不以为意的冽风涛伸头侧颈凑近佳人耳畔,只待唤出那一句深情缠绵的“茹琳”。
话未脱口遭逢不测——“撒手!”
一声撒手,随即便见一口几乎藏于刀套不出,光华内敛仅露半截的利刃劈风而来。
一式猛虎跳涧凌空飞扑,挥刀斩击冽风涛右肩,刀落处如电破长空,奇快无比,采取的乃是围魏救赵之策。
听得脑后金刃劈风之声,无奈松手后撤的冽风涛只能坐视对面双方会合。
看清第三者形貌的冽风涛如遭电殛愕然当场。
只见那人面容英伟、白眉似画,赫然也是一个身故之人。
更令他错愕的还在后面——
“无偿!”
在于眼前二人对彼此的亲昵称谓。
见刀如面情知同伴到场的中谷大娘喜上眉梢甜唤出声,姗姗来迟总算赶上的岁无偿亦自关切以应:
“茹琳!”
脱口而出的本能称谓倒似早在心中预演多次,在外敌压抑下总归越过心底障碍道出。
“你没事吧?”
说着,关心则乱的岁无偿便自上下打量佳人一番。
“我没事,放心,”接着中谷大娘目光一转冷然向前,“现在,就让你我携手铲除外道恶徒。”
恶徒!!!
“你们……”冽风涛瞳孔地震。
不待对方说完茹琳手腕一振,只听嗤的一声,那乌光闪闪的钢爪,突然脱离钩身垂落。
钢爪上带着四尺链子,原来就有三尺六寸长的捉魂如意钩,骤然变为七尺六寸,本来够不着的部位,此刻已可够着而有余。
是时有心上位转正的岁无偿显然十分听从佳人意见,扯动肩头束刀麻绳的他偏锋向前并合身侧医武奇兵。
一时间很难说此举是否带有私人情绪……
目睹惨遭孤立的冽风涛只身独对挚爱挚友夹击,远处高峰俯瞰战局的慕云知命倒似没有半点插足这滩浑水的意思。
冷心冷情的笑南冠神经倒似铁铸成的一般。
仿佛那只知贯彻刻板命令的偶人般的他仅是僵硬地按着既定程序执行主人命令。
虽感意动但仍是毫不留恋移开目光的慕云知命犟自将视线投往别处……
琅琊居
“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见证有情人对面不识之悲哀景象的念荼罗佛眼微阖轻诵偈言,似是深感众生迷途。
“呵!乡野鄙夫倒想问问大师,如何才能离于爱,如何能无忧无怖?”
摘下假面毫不作态的单夸嗤笑一声,这也是他难得能体会到那位此生大敌毒舌之快意的时刻。
“这红尘,多的是痴男怨侣啊……”伴随奇特尾音拉长,灵眼之中模糊光景再变——
初祖庵
桃林小寺,风景幽绝,却逢战火纷燃。
绵延战火最终为一人所阻。
那是一个身着淡紫长裙的女人。
面蒙轻纱,看不清楚容颜,但露出的几分肌肤却是雪白。
明月斜照,这女子的风姿更是连天上的星月俱都黯然失色。
她的身形窈窕丰腴,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只是她站立的姿态,仅那几分隐约朦胧,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的女子,江湖上屈指可算。
有赖梵音旁修把持心境的方紫、堂朱同声一喝,齐齐抢出,一刀一剑如猛虎跳涧,狂龙出海,分从左右斩向紫衣女子。
只看刀剑的威势,便知这两个貌不惊人的汉子绝对有跻身甲子名人贴的实力。
眼看手中的一刀一剑都斩落在对手的身上,这两人心神方稍稍松懈,随即便感到刀锋剑刃虚荡荡毫无着力之处。
小主,
他们在大惊之下定睛看时,却见刀剑之下的哪是什么紫衣女子。
分明只是她不知如何脱下的一件又薄又轻的纱衣。
那纱衣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在刀剑锋芒下丝毫无损,只与刀剑轻轻一触便借着刀剑上的劲力飘荡开去。
便在两人心中惊悚之际,纱衣随风飘摇遮去旁人视线之刻,紫衣女子从腰间取下了她的兵刃,竟是一枚寒光湛然形制纤秀好比蝎尾的银色枪头。
迅雷不及掩耳,快捷无伦的一道枪光骤然一闪,紫衣女子顷刻反守为攻。
就仿佛锥在囊中仍旧难掩锋芒,隔着纱衣的方紫、堂朱犹感毛骨悚然,当即各运身法至极险险避过。
然而他们背后的信众则殊无此幸。
点中轻纱的枪头随外袍不住卷动,信手一握的紫衣女子隔物传劲,劲透枪尖,枪尖与纱衣即时连成一线。
原本无杆的枪尖立时成了一条布节完整的蛇形软鞭。
如今随着紫衣女子反手一抖,布鞭笔直刺出,末端尖刺如灵蛇吐信,精准迅捷地刺入两名僧人后脑玉枕要穴带走性命。
一招毙敌之后,她身形回旋,倏地凌空扑入对面猝遭惊变而不知所措的人群中。
这些人也都是大智慧渡化的好手,见敌人孤身欺近,在惊惶之下仍本能地各挥兵器攻击。
紫衣女子在人群中移形换位,身上的数重纱衣不时脱下飘在空中代替真身接受攻击。
至于她真身手中的软鞭则如择人而噬的毒蛇般一次次弹射而出,每一次都最少夺走一条性命。
紧随其后的方紫、堂朱目眦欲裂却是救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无情收割战友性命。
于是受命来此观视的罗碧入眼就是这样的一幕——
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身上只剩下贴身亵衣,半露香肩酥胸的脱脱已斩杀地门一方的二十余好手。
随后如翩然舞蹈般将仍在空中飘荡的七件纱衣逐一穿回身上。
诱人的曼妙身形重新为裹回浅紫衣衫里去。
她胴体虽丰满,腰却很细,走起路来,腰肢摆动得很特别,带着种足以令大多数男人心跳的韵致。
远远瞧见此状的藏镜人却感一股无名怒火填塞胸臆,直似要炸开一般,本能张口断喝出声:
“贱人!飞瀑怒潮!”
一声怒咆,惊世名招再现尘寰,澎湃而发的浩瀚气劲有如浪潮席卷,佛魔皆摧挡者披靡。
更遑论本质平凡的寻常布鞭了。
轻挪莲步的紫衣女子圈转鞭索卸劲,难匹雄力的纱衣外袍登时告破。
危难关头,紫衣女子玉手往腰间一抹,一拉一抖,月光下突然飞出烂银也似的一条长蛇来。
方紫、堂朱吃了一惊,凝神看时,才知那原来是条银光闪闪的锁链,链身极长,眼见是四丈有余。
挥卷的银链便似曲蛇衔尾般后发先至地啮住纤秀枪尖,组成一条璀璨洗练的白蟒鞭来。
白蝮缠身!
银鞭夭矫好比游龙盘体,护定周身风雨不透,任由波涛汹涌仍旧怡然自适。
安然接过罪魁名招的紫衣女子嫣然巧立,这时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的藏镜人赫然站在她之面前。
罗碧身穿一领漆黑滚边镶金砌鳞锁子甲,一张英俊得绝无瑕疵的脸庞里,嵌着一双比深黑海洋里闪闪发光的宝石还明亮的眼睛,冷冷盯着眼前之人。
无动于衷的紫衣女子一双妙目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藏镜人伟岸的身形和英俊得极尽完美的脸庞。
接着,她开口了。
她以一种娇媚柔婉极尽挑逗之能事的口吻道:“苗王找你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