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军将。”
“午大夫。”
时隔一年之后,楼令再一次看到祁午这位邻居。
短短一年的时间之内,看上去祁午苍老了许多。
以祁午的人生轨迹,猛然间遭遇大变,脸上多了皱纹和有了很多白发,加上一脸的愁苦,的的确确会更为显老一些。
其实,楼令没有想到祁午会那么快重新进入政治舞台,乃至于以为祁午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于各种重大场合了。
毕竟,从高位跌落下,原先坐得位置越高,一定是摔得越惨。
再者说了,人都有自尊心,尤其是高位者的自尊心会更强,受不了失去权柄之后再也无法挥斥方遒的滋味,更受不了以前需要对自己极尽巴结的人敢于平视或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
楼令原以为祁午也就是碰到了打个招呼,刚要重新迈步前行……
“上军将。”祁午出声召唤,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耽误上军将些许时间呢?”
楼令注视了祁午一个呼吸的时间,说道:“老夫有事。”
说完,楼令直接走人。
楼氏与祁氏的纠葛从楼令帮助祁午坐上中军尉的宝座就已经斩断,后面是祁午自己厚着脸皮贴上楼氏。
如果说祁氏贴上楼氏当小弟,楼令还挺乐意坐拥“祁”地的祁氏与自己成为命运共同体。
可是后来祁午面对卿位的诱惑,毫不犹豫地展开冲锋,获得卿位也没有与楼氏保持同一步调,双方在那个时候已经成为路人状态了。
可以说,楼令没有在祁氏倒霉的时候,干落井下石的事情,算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了。
当然,楼令不是什么好人,他当时更在乎其它事情,没有闲工夫对祁氏落井下石。
只是,光看事迹而不追索人心,楼令无疑表现得相当大度。
那样子的楼令,看着是被祁午给误会了。
什么误会?也就是祁午还以为能够重新靠拢,屁颠屁颠享受楼氏的庇护,再跟在楼氏后面混吃混喝。
楼氏愿意给智氏机会,那是因为娇姬与智罃一母同胞。
作为妹夫跟大舅哥彻底闹翻,双方都会难受,尤其是夫妻很容易因为意见相左闹到阖家不宁。
有另外一个不足外人道的因素,也就是楼令不能冷眼看着智罃倒下,需要荀氏继续保持内斗的状态。
情况是什么情况?一旦中行偃将智罃给解决掉,荀氏的力量得到整合,他极可能真的拉上范氏摆开阵仗,朝郤氏和楼氏发起挑战。
闹到那个地步的话,几个卿位家族谁会完蛋不好说,晋国好几代人的努力,包括楼令这一代人打生打死,一切的对外优势都要一朝丧尽了。
所以,别管楼令到底是有什么小心思,仅是看表现的话,无疑楼令才是最为顾全大局的那位卿大夫。
“刚才看到祁午了?”中行偃也是装作很凑巧看到祁午主动朝楼令凑过去。
楼令刚要进军帐就被中行偃问了那么一句,随口“唔”了一声,心里则是想道:“中行偃这是在监视我?”
那指定是中行偃不敢明目张胆干的事情。
只不过,中行偃会在乎楼令见了什么人,也一定会猜测谈了什么事。
“刚刚出去送宋国右师,恰好看到了。”中行偃自行解释。
宋国的右师不就是华元嘛。
目前,晋国这一支要前去“虎牢”的队伍已经靠近单国,明天就会进入单国境内。
小主,
华元原先在“洛邑”那边,得知有大批晋军南下,特地前来谒见晋君周,会盟前先互通消息。
“他来做什么?”楼令在出发后,不止要管好自家的队伍,连带管理其他家族的任务也被晋君周安排了。
中行偃摇头说道:“受了周王室的委托,过来打探我们会不会邀请周天子检阅。”
楼令直接就是:“呵呵。”
又不是出征,邀请周天子检阅做什么。
另外,晋国在击败又逼迫楚国去掉王号之后都没有搭理周王室,以后就更不会搭理了。
中行偃继续补充:“他还暗示,周王室希望我们能够邀请他们前往‘虎牢’。”
要不是需要维持逼格,楼令多少会开口评价一句:神经病!
讲道理,晋国要是视自己为周王室的分封国,举行会盟确实需要邀请周王室。
周天子肯定不会亲自到场,派一名公卿前往会盟现场当主持人是必做的事情。
是主持人,不是盟主,要明白这一点区别。
主持人就是干露面念会盟主题的人。
盟主才是决定会盟主题是什么的人。
“希望周王室别不识抬举,要不然我会很难办啊。”楼令现在可是代行统帅职权。
不是出征状态,一样需要一名统帅。
晋君周名位最高,只能是由他来担任那一名统帅。
可是,晋君周哪怕有能力可以亲力亲为管好队伍,不可能真的亲力亲为,也就需要用人了。
既然楼令随行,有楼令这么一个现成的人手,怎么不会被晋君周赋予管理队伍的任务呢。
楼令一样不可能事事亲为,会给包括中行偃、士鲂和其他贵族安排任务,一层层的摊派下去,形成严谨的管理阶级。
这种状态之下,无论好的或坏的,其实也是由晋君周来承担,可不光是好处占尽不担责任。
要是后面嘛……,大概是出了事由领导先走,有好处领导先拿。
那个也是春秋时期,手握名器的人,他们的一种勇于承担吧。
“我从华元那边看到一种态度。”中行偃也不敢多吊楼令的胃口,稍微一个停顿,继续说道:“宋国现在很害怕。”
啊?
中行偃才刚刚发现吗?
从华元悄咪咪跑去楚国不知道见谁,得知华元去了楚国的楼令早发现宋国君臣陷入恐慌了。
谁让晋国展示出来的侵入性远超以往,尤其是晋国从郑国割取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疆域,占领了楚国“方城”以东的土地,又是灭了吴国扶持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