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垚大笑道:“边军里多是粗人,这像是他们说出的话。听说……你认了镇魂大营一名伍长为干爹?”
李桃歌倏然一惊。
世家有世家的骄傲,自己作为李相唯一的儿子,贸然认了名武卒为干爹,传出去是桩笑话,别人会腹诽,堂堂中书令的儿子,有亲爹不敬,跑到外面认一名臭丘八当干爹。
李桃歌硬着头皮说道:“儿子确实认了干爹……”
没等解释完,李白垚轻松说道:“密报说,那孟书奇脾气古怪,是有名的刺头,唯独对你爱护有加,看来是真的疼你。对于李家而言,认干爹是件大事,不能藏头露尾,得光明正大告知天下,把他请到相府,摆席设宴,我亲自对他道谢斟酒。”
李桃歌颤声道:“爹!”
一个字,蕴含万千情绪。
“为父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假道义,已派人去请孟书奇了,无需你劳心。”
李白垚一口接一口喝着价格低廉的烧刀子,轻声道:“关于你在战场的功绩,为父全然知晓,你二度进安西,有何感悟?”
李桃歌收敛起伏不定的心情,回忆起种种经历,沉声道:“感悟良多,不知从哪开口。”
李白垚笑道:“那就一件事一件事讲,咱们爷俩聊到天亮也无妨。”
李桃歌正色道:“出征后,沿途遇到州府县衙官员,不仅热情款待,还送来大笔银子,最苦最穷的地方,也是几万几万的银票递来,儿子觉得,那银票上的纹路,印的都是百姓血汗,所以没收。”
李白垚含笑道:“你不敢收,但柴子义敢收,对不对?”
父亲如今代为掌管门下省,负责监察百官,该不会把柴子义给坑了吧?
李桃歌脑海里闪过不详念头,扭捏道:“柴大人本不想收,可那些官员用尽手段,把银票藏在食盒和书籍中,防不胜防,柴大人无奈收下。”
李白垚玩味一笑,说道:“你们西北巡查,是替圣人巡视地方,有便宜行事之权,就算砍了那些官员脑袋,也在职权范围之内。之所以令柴子义为监察使,为父是故意为之,这次西行,战事为重,其它的稍微放放,要有八面玲珑手段,来从中迂回婉转,若是换成刚正不阿的清官,这一路光顾着铲除贪官污吏,几日能走到安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没有柴子义,你们会步履维艰。”
途中不止有州府县衙官员,还有草原王,也就是柴子义,换做别人,光是下马酒就得闹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