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江南士族肯出钱出粮,阮老爷子功不可没,等边疆安稳下来,再酌情论功行赏。”
李白垚先是确定阮家功绩,然后叹了一口气,“北线粮草损失七七八八,再不运粮过去,军中恐生哗变,将八成的粮食运到北庭吧,安西那里,有保宁都护府帮衬,饿也饿不出人命,运过去一成即可。”
阮晔迟疑片刻,说道:“李相,大周使节正在和鸿胪寺少卿于大人交涉,北庭的仗,或许打不了多久,不如先紧着安西,将复州七万人马收入麾下,正是用粮之际,多给他们钱粮,才能早一日平定郭熙之乱,依下官看来,七成运往安西,两成运往北庭,没几日就要秋收了,谁也饿不着。”
李白垚泛起一抹苦涩笑容,“我这当爹的,把钱粮都拨给儿子,朝廷上下该怎么看?”
阮晔添好茶水,笑道:“公子武功盖世,借来草原八千铁骑,平岗城单枪匹马斩杀大将曹恕,听闻为了救下几千将士,徒手撼风龙,后又舌灿莲花,说服莫奚官和七万复州死士归降。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天大的功勋,谁敢乱嚼舌头根子?满朝文武,包括皇氏宗亲,又有谁敢说李公子是仰仗李相威势,立下不世之功的?”
李白垚轻叹道:“在我之位,行我之事,难。在我之后,论我之过,易。如今杜相身陷囹圄,太子卧床休养,瑞王禁足逍遥观,大宁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所有担子,都堆到了我的肩头。想要一碗水端平,实在是太难了,有许多大人对我心生不满,可又敢怒不敢言,我再肆无忌惮把粮草给桃歌运去,赵之佛,崔如,他们这些封疆大吏,心里能好受吗?受了委屈,是否还能安心打仗?罢了,三七分,三成运到安西,七成运到北庭。听说桃歌自己在筹措粮草,就多给他拨些银子过去,国难当头,儿子能体会到老子的难处。”
阮晔动容道:“李相,您就是太宠着他们了,反倒冷落了公子,如果是赵之佛崔如打了胜仗,按照他们性子,恨不得把手伸进国库,公子一不要钱,二不邀功,接连打下胜仗,比起那些所谓的北庭基石,东南一柱,不知要好上多少。”
“不可妄议朝廷大员!”李白垚皱起眉头,忽然剧烈咳嗽几声。
见到翩翩君子之风的右相罕见动怒,阮晔吓得脸色泛青,帮他拍打起后背。
李白垚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宣政殿内都不和,如何征西伐北,以后诋毁封疆大吏的话,切莫再说。”
阮晔一躬到底,“下官知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帘掀开,鸿胪寺少卿于枳满脸愤懑走进屋,先是给李白垚施礼,接着抢过托盘里的茶碗,一饮而尽,冷笑道:“呵,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