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双方激昂的战鼓中,两军步步相向,大战一触即发。
……
半个时辰后,复立在战车上的陈登手心出汗,他问了边上的一个哨骑:
“探到卞秉军团的位置了吗?”
那哨骑浑身大汗,整个军衣都湿了,他羞愧低头:
“回郎君,仆连探十五里,并未见得卞秉军团。”
这会陈登强自冷静,他看着前方战场上那血流成河,淡淡回了句:
“嗯,我再给你三骑,你再向东南探十里,有任何消息,飞马来报。”
哨骑实际上已经非常疲惫,但在抬头看了自家郎君伟岸的英姿,最后还是咬牙接过任务。
在那哨骑走后,兵车上一阵沉默,只有那前处的战场,满是哀嚎和悲鸣。
半天,车右的王修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安慰道:
“主公,如今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纵然卞秉军团不至,这一仗也能打下去。”
但陈登没有回应,又问了一句:
“咱们后面的臧霸靠过来了吗?”
王修闻言苦笑:
“主公,还用再想吗?臧霸之徒本就是顺风而为,咱们打成这样,他如何敢来?”
陈登愣了一下,是啊,仗怎么就打成这样呢?
此时的陈登和之前那纵马冲阵傲气无双的湖海豪杰简直天差地别。
他完全被夺气了。
只因为这仗才打半个时辰,就已经太惨了。
他不清楚这是泰山军的真实实力,还是因为刚刚自己吊死其吏激怒了他们。
总之,刚刚那半个时辰,陈登有点懵。
双方还未交战,对面的泰山军就在二百步的距离连绵发射箭矢,等前军扛过这一波后,对面的步槊阵排阵而来,随后在距离十步不到的地方,对面又来了一顿投掷。
等两成远程打完,陈登的前阵实际上已经崩了。
原先布置在这里的是高承、董和二部,披甲率虽然不如泰山军,但直比汉军。
但就这么高披甲率下,两部也是损失惨重。
见前阵不支后,兵车上的陈登迅速让自己的核心武备,也就是陈勋、陈东两部支援上去。
之后就是惨烈的矛矟对线。
陈登军团一直在江淮作战,前线用的还是戈矛一类的长兵。他们并没有和泰山军作战的经验,所以在泰山军的丈八长的步槊攒刺下哀鸿遍野。
陈登军团配备的戈矛多长呢?九尺,也就是说只有泰山军攻击距离的一半。
再加上泰山军的前线吏士普遍身高都要比陈登军团的要高,所以更有臂展优势。
所以在第二轮攒刺中,陈登军团大输。
但作为陈氏恩养的核心部曲,这些江淮子弟自有其坚韧武勇,他们在交战后发现自己兵器弱了下风,索性就扔了戈矛,直接拿着短匕弯腰就钻入。
前线陈氏子弟的应对一开始确实有效。
一些泰山军步槊手因为肾上腺素分泌,整个人只看得到前,看不到下,所以不少就被陈氏子弟给砍断了脚腱,哀嚎倒地。
但很快这些钻入步槊阵的陈氏的噩梦就开始了。
随着有军吏发现对面的战术改变,当即就有人下令让第一排的步槊手们放下步槊,轮替到后方。
当沉重的步槊压在那些陈氏轻兵的身上时,这些人的性命就再不属于自己了。
一些稍微仁慈的,会用手弩结束他们的生命,而一些狠辣的,直接就从后面袍泽那里拿出一把把手戟投掷虐杀。
整个前线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而这还没有结束,当泰山军完全击溃了陈登军团的防线后,一支有伍长以上的铁甲刀楯兵被各屯将迅速集结起来。
这些二十人左右的铁甲兵小队直接顺着崩溃的防线,直插陈登军后,他们是专门去斩首那些陈登军的将吏的。
于是,很快兵车上的陈登就看到自己的族叔陈勋的旗帜倒了,再过了片刻,他的儿子和几个侄子就背着一具无头尸体退到了陈登的兵车边。
望着那名一直支持自己的族叔的残尸,听着他几个子侄嚎啕哭泣,陈登满是悲伤。
他知道那几个族弟之所以如此,一方面确实是悲伤,但也有趁机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心思。
但即便知道这些,他陈登又能苛责什么呢?族人们不欠他的,为了陈登的英雄气,人家父亲都战死了。
他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