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劣:S.T.A.R.S. OR2-EP3:末日钟(15)

OR2-EP3:末日钟(15)

劳尔·里维拉的一天有时从凌晨开始,有时则从中午开始,这中间没有什么可以遵循的规律,全要看他个人的心情。作为一位成功而富有的商人,他以不要命一般的勤奋工作和同样近乎不要命一样的纵欲享受而闻名,充满贵金属和珠宝的办公室成为了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那些比他更早踏入经商这条路的前辈或是继承家产而成为富豪的墨西哥本地权贵鄙夷他的暴发户心态,认为里维拉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地损害了整个群体在外界眼中的形象。以前他们还会装模作样地邀请里维拉前去上流社会的宴会分享成功的经验,不久之后他们便如同躲避瘟神一般逃避里维拉的视线。没有人真的在乎里维拉经商的过程如何黑暗和血腥,他们在乎的是里维拉已经败坏了富人的声誉。长期以来,这些富可敌国的大亨竭尽全力试图塑造出一个尽善尽美的集体形象,好让那些饥肠辘辘而满怀怨恨的平民明白,富人并非是不近人情的怪物和机器。结果,上帝只需要一个劳尔·里维拉,就能一次性摧毁他们几十年以来的全部努力。

有人明里暗里警告里维拉,要他收敛一些。里维拉听到这些劝谏后,不仅没有放弃他那张扬而恣意的狂妄举动,反而更加频繁地在媒体和公众面前展示他的下限。他曾经开着直升机在墨西哥城区内四处分发美元,也曾经羞辱性地将艺术品当众损坏,而没有任何警察或是官员敢出面制止他,只因为他的一句话拥有比总统更大的力量。纵使里维拉的名声烂得让人嗤之以鼻,纵使他在墨西哥也并非能够一手遮天,里维拉终归可以自豪地说,他是这个国家中实际的掌权人之一。

像往常一样,劳尔·里维拉走进他那只能以豪华来形容的办公室,将椅子面向玻璃,自己坐在这张足够支付十几名普通雇员一辈子的全部工资的老板椅上,以无人可比的豪情俯视着下方的城市。只有当他独处的时候,他才能找回久违的自由,因为NFFA已经骑在了他的头上。当他们得到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时,里维拉的幕僚和同伴建议他做出垂死挣扎,但里维拉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在欧洲或是亚洲,也许那里的本土势力还有机会和NFFA较量一番;这里是美洲,敢和NFFA对抗,只有死路一条。里维拉不是英雄,他总会在面临危险时下意识地产生畏惧。

“里维拉先生,我们已经办好了该做的事情,您的承诺呢?”

“承诺?”

里维拉回过头,不出所料地看到穿着深蓝色西服的青年站在面前。亚当·希尔特今天选择了一身全新的西服,把头发梳成三七分的样子,加上他在NFFA和真理之父身边锻炼出的那份领导能力和煽动能力,完全是个适合出现在商业活动中的谈判专家的形象。看着神采奕奕的亚当·希尔特,里维拉不禁回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何会选择追随NFFA……又为何忽然决定背叛。背叛者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不惩罚叛徒就无法让后人心服口服。他活了下来,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NFFA的特派团队领导人聊天,而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夜深人静的时候,里维拉徘徊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恐惧和迷茫浮上了心头。NFFA会在榨干他的利用价值后选择把他抛弃吗?不,NFFA需要代理人,伟大的真理之父知道该怎么做。

家财万贯的商业巨头像接受长官训斥的下属一样,急切地将上半身前倾,双手在办公桌上合住,以诚恳的语气对希尔特解释道:

“我愿意赎罪,希尔特顾问先生。您看,叛徒几乎被消灭干净,只有一个伊莎贝尔·布兰科在逃,我想她很快也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我得提醒您,劳尔·里维拉,铲除叛徒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希尔特似乎并不领情,“以个人角度出发,我感激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是伟大的真理之父的口舌和眼睛,是圣会的顾问,我要确保这里发生的一切对得起组织的付出。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在借着这个机会吸收那些松散的势力……”

劳尔·里维拉紧张到了极点,他缓缓地摊开双手,右手抓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冲动:用这水杯把亚当·希尔特砸得头破血流,把这个NFFA派来的刽子手和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送回他该去的地方,然后自由而勇敢地迎接死亡。可他做不到,假如他能做得到,他也不会是现在的劳尔·里维拉。半分钟过后,里维拉缓缓地将水杯放到嘴边,咽下了一口冰水。

“希尔特顾问,NFFA在合众国还没有做到能够彻底掌控局势。万一我们这里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因为你们的疏忽和失误而得不到援助,那我们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说到这里,里维拉立刻将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转到希尔特眼前,“您看,我一直在关注本次的合众国国会选举,情况对你们埋伏在两派的代理人似乎不是很有利……”

“你不是美国人,也没在美国投过票,更没在我们美国当过国会两院议员,为什么如此轻率地评论我们的内部事务呢?”希尔特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里维拉的事务,“当然,我知道您会说,墨西哥和美国有相似之处……再相似也会有区别的。里维拉先生,您要是还想当总统,就要按我们的指示办事。”

一提到总统这个词,里维拉立刻兴奋起来,他所做的一切也许都是为了最后一步。藏在幕后和站在台前的感觉终究不同,里维拉梦寐以求的正是用权力摆脱那些和暴发户有关的称呼。所谓高雅,所谓艺术的定义都掌握在有权力的人手中,只要他成为那个掌权者,没有人可以鄙视他,甚至NFFA也要在表面上为他留出足够的面子。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一条通向傀儡的道路,那么里维拉要确保操控傀儡的丝线留在自己手中。

“我知道,我知道!”里维拉忙不迭地接了一杯冰水给希尔特,他清楚这个喜欢冥想的青年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伟大的父以前就有一个计划是针对加拿大的,这很好。等我当了总统,我们就搞美加墨一体化,整个北美大陆都归NFFA指挥,想必伟大的真理之父也能用他的才华和预言造福更多的人哪。当年啊,我就是被伟大的父那些无比精准的预测给说服了,才不远万里来到——”

“行了,听着真恶心。”亚当·希尔特冷笑着,“您说的这些话,恐怕连您本人都不信。等您当了总统……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我的意思是,您需要拿出现在就能兑现的承诺,让NFFA真正看到您的诚意。至于伟大的真理之父他老人家怎么想,和我无关。”

里维拉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让他表态,完全没问题;让他去杀失去利用价值的同伴和合作者,也没问题,毕竟那些人确实对他没用了。让他自己真正让出一部分利益,这比挖了他父母的坟墓还让他心痛。事实上,亚当·希尔特一直关注着劳尔·里维拉利用这些机会继续扩充力量的小动作,只是神秘莫测的顾问一直不点明而已。

在别人面前如同帝王一样不可一世的劳尔·里维拉惶恐不安地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我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对不对?我们得尊重程序,积蓄力量,不能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