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那一大束拖到地上的藤条:“你们有剪刀吗?”
猫人们争先恐后地溜过来为她服务。它们弹出收在肉掌内的爪尖,将坚韧的枝条刷刷切断。等罗彬瀚把自己脸上的巧克力浆都擦干净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蓝鹊已经变成了齐耳的妹妹头造型。
罗彬瀚扭头瞥瞥旁边的猫人。它们每一只的眼神都天真无辜,却把双手藏在背后。
“我觉得这个造型也不错。”蓝鹊撩着鬓角评价道,“感觉很清爽。不过我能要点优惠吗?”
最终指挥乐队的猫人领班向他们允诺了糖城餐厅的一次性八折优惠(店主是他的侄子),那看起来让蓝鹊十分满意。
罗彬瀚的外套被完浸透了,贴着隔离服的里衣却干干净净。粘稠如米胶的巧克力浆未能在那层薄膜上留下丝毫痕迹。他放弃了这件自己从老家带来的旧服,用它把菲娜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打成一个小包。
菲娜从领口的位置探出头。罗彬瀚防备着再遭偷袭,结果它看上去倒还挺满意,单纯只是想探出脑袋透透气。罗彬瀚把小包抗在肩头,心中琢磨以后弄个背包装它,那样至少比放在肩膀上低调多了。
他继续和蓝鹊到处游玩。他们先是企图攀上一面倾斜超过九十度的乳糖墙。那墙面嵌满巨大的坚果和糖豆,在攀登时不允许使用任何法术或外置科技产品,爬上去后便能免费品尝上头的乐园百果混沌风味千层蛋糕,或劲爆跳跳糖海啸炖锅。如果游客愿意额外加付百分之三十的服务费,他们还能向旁边的任意猫人发起竞赛挑战,胜利者将获得由九十九种甜香料扎成的“芬芳之冠”,而倘若不幸失败,戴着芬芳之冠的猫人在习惯上也会给大客户一个安慰的拥抱。
挥霍着海盗钱财的蓝鹊毫不考虑价格问题,果断向芬芳之冠发起了挑战。她不出意料地失败了,接替她的罗彬瀚原本能得到稍好点的成绩,但不幸在逼近终点时错误地选择了抓住一枚糖豆,豆身松脆的外皮爆裂开来,让他重重摔到下方的松饼垫和蜂蜜池里。
不过他们也并非毫无收获。选择了劲爆跳跳糖炖锅的蓝鹊把战利品分给了罗彬瀚一半。而那只被选中和他们竞赛的雪白母猫戴上芬芳之冠,分别给了他们一个馨香蓬松的拥抱。它同样也被蓝鹊的头发迷住了,恋恋不舍地挨着蓝鹊的脸蹭了许久。
他们满意地离开乳糖攀墙,跑到水果糖(水晶软糖球里包着各种水果)池里和猫人们玩起了躲避球大战,坐在巨型泡泡糖内部沉潜百米深度的枫糖浆湖,观赏底下漂浮的深红海藻群。它们在清澈微金的糖浆里舒展起伏,犹如火焰在琥珀中舞蹈。
“你看那里,罗瀚,”蓝鹊对他说,“那是集糖红海藻,杜兰德人的起源。”
他们一起坐在泡泡糖里,听穿着潜水服的猫人导游(三倍于自助价格的价格)解说那段历史:在糖城出现以前,在联盟成立以前,杜兰德人生活在某颗海洋行星的海底深处。在原始时代,它们的一生都随着洋流变化而不断地洄游。那段路线艰险而漫长,靠途中生长的红海藻提供养分。依赖着红海藻富集糖分的特性,杜兰德人得以熬过旅途,成功产下后代。
红海藻伴随着杜兰德人渡过了整个文明的童年时代,和海洋一样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只有深暗的颜色能避过某些掠食者的搜寻,因而明度较低的杜兰德人成为了贵族,色彩鲜艳的族裔则被贬笑为鱼类;同样只有对水中糖分敏感的杜兰德人得以在黑暗冰冷的水域里保持亢奋和活力,循着浓度变化找到红海藻的聚生区。它们因此而得以存活,同时从基因深处刻上了对糖的迷恋。直到它们学会了如何冶炼金属、开采油气,直到它们走上陆地、飞向天空,文明的童年时代依旧影响着它们的文化与思想。
猫人导游的介绍至此而终,随后它游向藻群,摘下与出价相应的分量作为两人的纪念物。在这段时间里蓝鹊轻轻地叹着气,罗彬瀚不禁侧目看她。
“它没有说完部的故事。”蓝鹊向他解释道,“时间有限,所以我想它省略了后面的部分。如果你有兴趣,罗瀚,记得可以查查‘红裂’这个词。”
罗彬瀚答应了。他们和导游一起回到湖面,又用一架巨行橡皮糖弹弓飞出百米,从蛋筒烟囱里直坠饭店内部。
蓝鹊报上巧克力喷泉乐队指挥的名字,饭店老板便守信地给他们打了折扣(但据说仍比糖城外头的同类消费水平高出五倍),并给他们端上了蓝鹊推荐的百味汁和精灵花宴套餐——尽管后者和精灵几乎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