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一直都知道,矿场里的这些人,并没有那么信任这个计划。
无论她讲得多么天花乱坠、装得多么胸有成竹,亦或将每个环节润色的多么顺理成章。
犹豫和质疑始终都在。
她思索过原因。
也许是她没有展现出与之匹配的能力,也可能是她没有表现出足以镇住场子的气魄,又或者是时日尚短资历尚浅……
但祝无邀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理由居然这么简单——
「我曾见过她的眼睛。」
「所以,我不信你。」
这是一个简单到让人无力反驳的理由。
胡三说,真正要带领所有人拼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地狱的人,眼神是不同的。
那本该是翱翔于天际的大鹏,振翅凌云、便能搏击长空。
只是少了三分运势,沦落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矿场的通道如蛇盘桓,倏然之间几十载光阴过隙,无数愤慨与不甘尽数化为遗憾。
即使是那般的人物,也只能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的凋亡。
传到外界——
不过是一场笑谈。
「听说了吗,几个月前,乱葬岗那边儿出现了阴煞,好几个金丹期去围剿呢。」
再豪迈的逃离史诗,当它失败时,也不过一声低微的耳语。
胡三粗糙干裂的拇指,在穆长英画像上抹过、留下了道灰印。
像矿场里的每个人脸上一样。
“这就像了。”
祝无邀低头看去,这张画像,没办法看出穆长英到底长什么样子。
好像和所有人一样。
又好像与所有人都不同,是世间仅此一份的风华。
祝无邀恍然明悟,胡三很仰慕她。
谈及穆长英,胡三声调上扬、眉飞色舞,还有些怀念。
所以,当穆长英带领主力叛乱,选择将胡三留下来作为失败后手,很有可能会让人因爱生恨。
得过教训之后,祝无邀习惯把人往坏了想。
矿场里这些人不信任她?
巧了。
她也不信任矿场里的这些人。
祝无邀小心接过这张简陋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