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以此面貌示人。
只捏着杯盏站在窗前,瞧着窗景外的那棵随风微晃的银杏树。
李承乾死盯着那棵银杏,那是他父亲在他六岁生辰时,派林管局移栽过来的。
那时,他会兴奋的围着树转圈,会仰着头看上方金灿灿的叶子,喜滋滋的认为,这是父亲对他的独一份儿「宠爱」。
这在当年被看作是「宠爱」的银杏,扎根在这东宫整整十年。
就好似就如同他李承乾自己一样,被父亲拘在这东宫,享受着太子的光环,却连在自己府中赤足行走都不敢。
愈想愈怨,愈看愈恨。银杏的金叶变得越来越扎眼,深深植根在地底的树根、树干,也好似在影射着此时同样无法行动的他。
与粪便同寝的耻辱,让他眼中的恨意又一次升起,杯盏在他手中碎裂,鲜血顺着几道口子滴到地上。
李承乾好似察觉不到痛,任由锋利的碎片狠狠扎进手心。
忽地,天空吹起一阵风,卷着银杏树的叶子飘落几片。
可现在不是落叶的时节,叶子还只是青黄交接,没有完全变黄。
“从哪儿来的冷风?”李承乾开口,将话说给自己听。
有一叶飘飘摇摇的向他飞去,伞状的叶子落在了布满血迹的掌心。
脑子突然有一瞬间的朦胧,那丝由恨而生的弦好像松了一松。
树生总有一处是自由的,就比如这片叶子。
似是老天遂了他的心愿,竟又螺旋着带起一阵风,路过他摊开的手掌,卷走他手中的金叶。
李承乾愣愣的瞧着这一幕,似那阵风也吹进了心中,拂走某片尘埃,但又让人捉摸不住。
他只觉烦躁,晃了晃脑子转回身,喃喃自语:“我得找个机会,得找个机会才行...”
————
又过一月。
夏日闷热,虫鸣雀雀。
今日是李承乾被恢复上朝资格的第一日,他早早的就立在了殿中右侧,抬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