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烟火人家Ⅲ(364):郑冠旦和他的朋友们

董美丽又一次跪在了性大师面前,真诚地忏悔着,如今,她已经是真诚的佛教徒了。

了性大师叹了口气,说道:“董居士,作为一个十几年的朋友,我今天就不再拐弯抹角说话了。实不相瞒,你的罪恶,你丈夫早就知道了,不过,他是个诚实的人,他更爱孩子们,闷在心里,隐忍不发罢了。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们夫妻至少有三年以上没有夫妻生活了。可他,并没有背叛你,在整个田县官场,他是最纯洁的一个,没有什么绯闻,也是个清廉的好官。但是,害他的人却无处不在,越是他快退二线的时候,越是要注意了。我梦里有几句关于郑施主的偈语,一直悟不透,今天抄给你,你可以送给他,或许他有佛悟之心,能识得此中意味,也未可知也。”

了性和尚说完,从案子上取下一支毛笔来,蘸了墨水,在一张白纸上写道:细柳飞祸,秘书播灾,背靠琅琊路自开,函谷白马了了来。

董美丽看了看,亦不知所云,又问了句:“师父,我当如何办?”

了性和尚笑着,说道:“董居士半生向佛,无碍,只要一心待他好,待孩子好,不要为闲事、琐事纠缠。他是断然不会提及的。你们三对子女之中,长女郑风雅、女婿王全旺一生富贵无阻挡,其贵不可言;次女郑风俊、女婿赵新亭亦有富贵命,只是赵新亭仕途不顺,最好从商,可得大富;儿子郑风扬一生碌碌,不会大富大贵,也不可能大起大落,儿媳庄雪飞,前途无量,无量,无量啊。”

了性和尚没有再说下去,董美丽也没有再问。对于三个子女,她是极度尽心的。她和云晨一样,有一种守旧的心理,财政局的同事们,大都搬到新县城去住了,两个女儿、女婿也搬到新县城去了,可她和老郑却在坚守着。儿子郑风扬是学机电的,在王沟煤矿工作,虽说新县城也买了房,可他和儿媳庄雪飞却极少去住的,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

老郑这个县委书记,在田县可谓是一言九鼎,但他的朋友并不多。他之所以愿意住在老城不走,不仅仅是相中了老城的清闲安逸,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更有着他的几个老朋友。第一个便是王满仓,一个永远充满着神奇的人物,出门不远便到了那处大宅子,里面总是充满了笑声;第二个便是苏君成,一个有故事的人,就住在他家后面的一排;第三个是罗子七,可惜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全靠老婆黄青平照顾着,有时候几个老伙计去看看他,也是他们之间相互幸福着的时光;第四个,便是风风火火的李大奎,如今已经回家种地去了,不过,每隔几天总会给大伙送青菜来,而每次李大奎回来,便是他们相聚的日子。

而今天,在空洞洞的老电影院相聚的,却不是郑冠旦的几个老友,而是他的儿子郑风扬、女婿赵新亭,还有自己的妹夫马春梅。郑冠旦邀请来王满仓,几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搞起烧烤,喝起啤酒来。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赶潮流,只要广告里、电视节目里或者是中州市的街头巷尾有什么新奇事,他们马上就能模仿出来。甚至有人说,邻近的工县,连导弹都能模仿出来,当然是玩笑话了。

“这个金星的不行,没有青岛的好喝,味道有点寡。”马春梅撸了一串烧烤,品味着冒着泡沫的啤酒。

“呵呵,老马,咱这是白吃白喝小扬的,就别挑剔了,叫我说啊,人家金星啤酒,咱可得多喝点,权当扶持这种乡镇社队企业的,这家伙,不容易啊。你说他是个体的吧?可它却又有很大的集体性质,你说他是国营的吧,它又以个体管理的形式存在着,它又不是纯粹的资本主义的股份制企业,也不是纯粹的合作制企业,这个,有点意思。”王满仓喝着啤酒,品味着肉串,说道:“过去,我们只知道煮着吃羊肉,可陈佩斯一个小品,大江南北都在吃烤羊肉串了。我想,我们的企业形制,也快改变了,不可能用一种或两种企业形式概括一切的。”

马春梅笑了,说道:“好家伙,这吃个羊肉串,喝个小啤酒,还和企业制度联系上了。你还别说,不是要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了吗?我看,肯定也得改变,不然的话,就不顺了。就拿我们来说,矿务局,本来就是挖煤的,却非要搞出来个行政单位,正处、副处的,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还得搞出些行政管理、学校医院、甚至是公检法司,可谓是五脏俱全啊。不要说生产经营,光这种内耗、这种累赘,就足以把企业搞垮了。还是你王满仓厉害啊,在君峰搞化肥厂内部综合服务公司建设时,你摇了头。当时,你们一纸厂的职工骂你,你忍了。在吴三中搞企业兼并、合并、扩大规模时,你摇了头,当时县委、县政府领导骂你,你忍了。现在看来,也只有你们田县第一造纸厂没有欠款、没有累赘啊。可谓是轻车简从,不,应该是无债一身轻,好羡慕你啊。新亭,这摊子,是田县最好的摊子,你小子可要给老王守好了,否则,你就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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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报纸上可是有一种观点,说我们这种企业办的学校、医院、商店等等,可是解决了职工的大问题,也为政府分担了忧愁呢?”郑风扬满脸大汗地烤着肉串,还不忘插嘴说话。

“屁话,钱从哪儿来的?记住,羊毛出在羊身上,表面上是企业帮助政府解决了点就业、教育、医疗等问题,实际上,减少了企业利润,更减少了企业税收,转个弯儿,花的还是政府的钱,而且是翻了倍的成本投入。这样下去,最后势必都成了吴三中,就是苏君峰、中州矿务局,如果不及时刹车,照样扑腾不了几年。你小子,到时候到大街上卖羊肉串去吧。”马春梅骂着妻侄,喝着啤酒。

“姑父,我要是这样说啊,还真是,我们一纸厂的很多老职工,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满仓叔的好来。还有那个皮洞之、王小五,那简直是把满仓叔当成了神仙,你看看人家阿镇街上,先是大市场,后来是宾馆、饭店、各类商店。乖乖,听说王小五还想开发阿寺这个旅游景点,办什么私立的学校呢。”赵新亭佩服王满仓的做法和见解,也一步一趋地按着王满仓的想法管理着田县一纸厂,如今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

“你们说的,恐怕也只是个现象,内涵的东西还有很多,中央既然敢从计划经济,过渡到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现在直接喊出市场经济的口号,肯定要有大动作。最起码,规范一下企业的市场行为,是必须的。要不然的话,你们大矿周围,甚至腹地,早晚会被打成筛子底的,这,也正是这十年快速发展的代价啊。”王满仓接过赵新亭递给自己的啤酒,又喝了起来。

“听你们喷话,有一种上学的感觉,好,来,老郑陪你们喝一杯。不过,咱先说好了,你们一扎,我一小杯,这家伙,白酒、啤酒不对等啊。”郑冠旦不喝啤酒,也跟他们说不到一个坛上,只好端起小酒杯,跟他们碰杯了。

“不,郑书记,虽然形式不一样,可却有一个同样的东西在里面呢,那就是酒精,令人兴奋的酒精。企业也是一样,无论是个体的、集体的、国营的还是其他什么名称的,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利润。”王满仓说道。

郑冠旦喝了一杯白酒,脸色红润了不少,摇了摇头,说道:“不,我看到的几个字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几个人大笑起来。王满仓也抱拳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