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药瓶放下,“御医可有说,几时这指甲能长出来?”
“约摸月余就能长出来了。”
听到这话,容胤眼眸暗了暗,“还要月余这么久?”
“御医给的药很好,不然恐怕还得要多花些时日呢,不过托殿下的福,我现在在掖庭不需要做事,想来会长的更快些的。”
她的声音这会柔柔的,灯光下,眸子璀亮,容胤看着她,轻呵一声。
“这会知道托了孤的福了?”
“唉。”
孟婉听闻这话,不禁深叹了口气,“奴婢不傻,只是奴婢福薄,承不起殿下的福气,殿下日后还是当奴婢仍在那天牢里吧,莫要再来掖庭这样污秽的地方了。”
这是离开天牢后,孟婉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同容胤说话。
从前,她会想着他念着他惦着他,可如今,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没了那种想见的念头,只剩下倦累。
她不知道容胤现在这般对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那几年积累下来的年少情谊与指天对月的盟誓,早已被消磨的不留下一丝气力了。
她或许午夜梦回之时,还会想起那时的孤勇,但如今,再让她选一次,她必定不会再心存奢念,而是只会将他当作一个主子来侍奉。
“时辰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见着容胤不说话,孟婉再次开口,往后退了两步,恭敬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宫女该行的俯首礼。
“奴婢恭送殿下,殿下千岁长安。”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容胤眼中那原本浮腾起来的火簇,顷刻间湮灭,只剩下无尽的漆暗。
他深凝着跪在地上的孟婉,秀颈弯垂,姿势恭顺,挑不出一点错处,但却很想让他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这样卑微的她,即便是在他们那般潦倒困苦的五年,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可是如今,她却用着最恭顺的态度,朝他刺出最痛的一刀。
仿佛在提醒着他,南宫的五年,他所付出的情意,于她来说,不值一提。
如今,她不想沾染半点。
胸中翻腾开来的汹涌,如涨潮,压都压不下去。
灯烛跳动着,房间里的炭盆渐渐熄灭,直到凉意从破败的门缝中钻进来,让人身上的温度一寸寸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