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灵堂彻底拆完了,我并没亲眼见,却在黎浠给我报信之前,忽而就觉得心里有个什么地方塌了一块,深深地陷进去了,正躺在床上折腾着、就蜷缩着身体拧成一团,还把高辛辞也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过来拉我。
“时时,你这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高辛辞十分焦急的问。
我很快也就好了,只是觉得四周的空寂,我怕得很,却又不想叫高辛辞看出来,我忙称没事,找了个借口便躲进卫生间里,顿时从心口处席卷而来的寒冷蔓延了全身。
门外,有谁敲了敲,高辛辞便去开了门,随即便是黎浠来报告这个消息,我瞬间就明白,我是在心痛什么了。
黎浠走了之后,我三步并作两步扑出去,紧紧的抱住高辛辞,抓住一个依靠,我先前怕他折腾我,如今却恨不得能融进他身体似的,而高辛辞也明白我是为什么,便也搂着我,轻轻拍打我后背。
“你干脆把我吃了算了,辛辞,我真的感觉我要撑不下去了,我却想哭都哭不出来……”
“还有我呢,别怕时时,还有我呢,等海岛的审批一下来,我立刻带你走。”
“那就好……”
我终于才松懈一点,就这样抱着高辛辞又睡了一会儿,等到晚上有人来敲门的时候,我就换了衣服准备出发了,只是妆容上我也没有过重,一方面我还想在合理的情况下为老傅守孝,另一方面则是应和二叔说的那个我病了的理由。
我就拖着这副样子到了归雁庭,高辛辞陪在我旁边,本意是替我挡酒,我就可以少喝一点,可我不这么觉得,我要是不迷迷糊糊的,实在没办法咬牙认亲,于是还是偷偷喝一点,也不能酩酊大醉,却也不能心明眼亮的。
耗了许久,终于耗到认亲的时候。
傅家过继礼的家规记录很少,一般情况下,家里若谁的小家没有孩子,都直接是从后院排房或是无父母的学生里抱一个回来的,不多费钱财和人力做什么过继礼,若是英年早逝的,也向来是掌家随手挑一个孩子送进人家屋里,也就算是人家的孩子了,作为一个掌家,去认另一个掌家留下的孩子,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二叔知晓这些事情,大抵也不想做的太盛让我难堪,便简化了许多,只告诉我今晚上到他跟前去,不必多说,他宣告全家和外界之后分了家产,大家伙自然会认我是二房的女儿。
我很感激二叔收养我,也是在帮我守着长房,只是在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跪下的时候,唇齿颤抖许久,我还是喊不出那一声“爸”来。
他早就说过要将我过继到他名下,他来养我,他跟老傅也提过许多次了,可笑我那时候觉得真好,现在成真了,我却没办法接受。
二叔忽然把手搭在我肩上,轻轻的揉了揉,我抬起头看他,他十分慈爱的拍了拍我的头:“没关系,叫不出来就算了,还是叫二叔。”
“这也不合规矩啊,若是连个称呼都不愿说出口,她算个什么女儿?”二奶奶本就不想要我,此刻更是在旁冷笑道。
归雁庭里寂静下来,今日来赴宴的,大多是支持二房的亲友,我没在璜阳待过,与他们并不熟悉甚至没见过,被一群陌生人直勾勾的盯着并窃窃私语的感受确实不舒服,我想我大抵也不该让二叔难堪的。
“只要我认时时做我的女儿,我倒要看看,谁敢反对。”二叔高声道,拉着我的手,意有所指一般瞥向二奶奶:“妈,时时刚刚失去生父,我想我们傅家,也不是这么失人情的地界。”
“你……”二奶奶噎住,久久没能说出话来,眼瞧着满屋的宾客也只能先放下。
“二叔,我……”
“没事,有二叔在呢,没人敢说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