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垂着头,一时也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浑身都绷直了,只觉得那样强大的威压立马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来气,下意识地便觉得心虚。
龙颜震怒,不外如是。
片刻之后,像是被花颜的反应逗笑,面前厢房之中便传来一声皇上的低笑声,随即满是威严地开口:
“你便是朱铭恩的长女?”
朱铭恩,是父亲的名讳。
花颜一时猜不准接下来皇上意欲言何,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回皇上,正是民女。”
很快又传来了皇上的命令。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花颜下意识地蹙了蹙秀眉,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掌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屏住呼吸抬起了头,让自己的脸呈现在皇上面前。
皇帝不是第一听见花颜的名号,从一早辞青为了家眷用那横陇决堤贪污舞弊案的功绩去换那焕颜霜,他便多少猜出了些什么。
后来宁儿百般纠缠辞青,他便知道了有花颜这一号人,也知道了辞青心中所向。
但若论说是实打实地在眼皮子底下站着,今日还是头一回。
且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城东时疫之事,他才得知所谓花颜,原是朱颜,前京县令朱铭恩之长女朱颜。
皇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花颜,见她虽福身请安,但那背脊并未有半分弯折,能看出些许傲骨。
眼下又抬着头,但却又垂着眼并不直视于他,可见是个懂规矩的。
花颜正紧张着,只听见又传来皇上的问话:“听李太医和辞青所说,此次之所以能够及时找出治愈时疫的方子,你功不可没?”
这话问的,便很是微妙了。
治愈时疫一事的功劳,她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花颜压下心中紧张,抿唇回答道:“回皇上,此次治愈时疫的药方,乃是李太医和周郎中日夜不眠不休地翻看医书古籍才能从其中找出来,花颜只不过是从前多看了两本医书,记得一些里面的内容罢了,对于岐黄之术,花颜是一窍不通的。且花颜进城东,没有济世救人的能力,也并未存了济世救人的心,是为了照顾自己家人和公子才进来的,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若说起济病救人的功劳,只说是这些日子在济善堂之中照顾病人们的百姓都是要比花颜更多的,李太医和周郎中则更加不用说,花颜只是尽力而为罢了,算不得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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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皇帝嗤笑一声:“你倒是很诚恳。”
“皇上英明神武犹如清风朗月,自然没有什么能够瞒过皇上的眼睛,花颜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花颜自觉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说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皇上为了给八公主出气,她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都是没用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似乎,很怕朕?”皇帝沉声开口。
花颜紧张地咽了咽,皇上的这个问题绝对不能回答是,但也不能回答不是。
没有哪一个英明神武的皇上是想要自己的子民害怕他,想要的应该是爱戴。
“回皇上,花颜只是初次得见天颜,感叹天家威严,所以有些紧张罢了,皇上一代圣君,花颜怎么会惧怕,还请皇上恕罪。”花颜战战兢兢地说完这番话,就听见厢房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花颜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不威自怒盘问于她的皇上,已经笑开了颜,颇有些笑意地瞧了花颜一样。
对视的一瞬间,花颜像是做错了事儿被人抓了个正形的,马不停蹄地低了头躲开了皇上的目光。
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的笑声并没有停止,反而像是心情极好的对大公子道:“朱铭恩那老东西古板固执,却不想他教出来的女儿倒是个百里挑一的。”
花颜听见了皇上的话,这才敢稍微抬头望向大公子和皇上
便瞧见皇上说完之后,像是打趣似地拍了拍大公子的肩,戏谑道:“倒是个讨人喜欢的,也怪不得辞青会喜欢。”
花颜有些始料未及地看了看皇上,求助性地看向一旁的大公子,两人隔空对视了片刻。
大公子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只是截然相反地挑了挑眉,随即看向皇上说道:“回皇上的话,如今她已经不只是朱大人的长女,更是微臣的家眷。”
“嗯?”皇上一开始还没有明白大公子是何意思,随即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出乎意料的看向了大公子,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仿佛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皇上便懂了大公子的意思。
随即皇上脸色便严肃起来,像是突然收起了玩笑,正视起来面前的花颜,看向花颜道:“你是个好孩子,既能得了辞青的青睐和垂怜,至少说明并不是品行有差之辈。只是辞青若想娶你,其中要面临的问题,朕不说你也应该是明白的,只能暂时委屈你那些日子,你可愿意?”
“花颜愿意。”花颜没有犹豫地答话。
“既然如此,下个月的春猎,辞青将她也带上吧,此次春猎同往年不太一样,需前往草原,时日长了还是带家眷在身边照顾更加放心些。”皇上如是道。
皇上说完,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便先走了。
看着皇上带着随从的身影逐渐远去,花颜那颗悬的高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提着食盒进去,朔风这才从门口畏畏缩缩地露出头:“公子,花颜姑娘,是属下错了。”
“知道错还站在这儿?等着本相亲自责罚你吗?”卫辞青虽说并没有目睹,但朝着花颜那惊讶又后怕的模样和朔风心虚的模样,多半猜出了些什么。
朔风应了一句是,一溜烟的就跑了。
“怎么,吓傻了?”卫辞青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桌面不敢动弹的花颜,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
“公子!”花颜被他逗的羞赧,娇嗔了他一眼,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想起自己前来的正事儿,抿唇道:“公子怎么又不用膳?”
“嗯?”卫辞青闻言,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像是没有听清花颜说什么,只是低哼了一声。
花颜蹙了蹙眉,将食盒中的吃食都端了出来,真以为他是没有听见,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说风说,公子想吃栗子糕?”
“朔风的话,你也能信?”卫辞青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有半点心虚。
“那公子想吃什么,花颜去给公子做,只是现在城东还没有解封,能用的食材都不太多,不如在府中时选择多。”花颜才不信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虽说朔风有时候是有些不靠谱,但不擅说谎也是真的。
谁知,花颜问完之后,卫辞青却没有很快回答她,只是一双凤眸幽幽地望着她。
花颜抿了抿唇,有些明知故问道:“那就是公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想吃的?若是如此,花颜便只能出去先帮李太医照顾病人了。”
说着,花颜看着大公子那越发幽深晦暗的凤眸,生怕不够,又继续道:“公子当真没什么想尝尝的?花颜的厨艺虽说是不能同皇宫中的御厨相提并论,但也是能够入口的。早上做的那一碟子栗子糕,容儿那小丫头吃得甚是开心呢,不如花颜去找容儿匀两块来给大公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