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巍着手接了酒,喝下一口)最后麻烦你个事儿,我想死后,和你爹埋在一块……”
江楚一愣。
“我和你爹打了这么多年,我敬他。所以我想,躺他身边和他聊聊天。(笑)不知道你爹愿不愿意搭理我……”
江楚微微点了头,左手端起酒坛昂首饮酒,右手剑锋一瞬而过,一道血痕赫然已呈现在徐漮涌脖子上。他剩下了半坛酒,徐徐洒在徐漮涌身前,“(轻叹)安心上路吧。”
日暮西山下,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在满山荒草上写着凄凉。
小主,
……
一匹马,驮着一人一尸,向着定军关奔去。到了地方,他下马牵行,而关上上万张弓拉满弦,根根箭簇对准他,他却还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关上的弓箭齐齐放下了,关门从内打开,拒马也被搬到两边,一人带了满身洋洋洒洒恣意放荡,从里面走出,与江楚相向而行。
那是杜衡。
杜衡与江楚同时停下脚步,中间隔了足够秋风袭略肃杀的距离。阑轩居与西洲府,各是两国朝廷的利剑,而他们两人,各是剑锋。那是针尖麦芒的他们,第一次相遇。
秋风让杜衡有些吃不消,掩唇咳嗽一声,视线打量了江楚一番,发现自己竟认得此人,颇有些惊诧,“(拱手)当年潦草一面,再见已是七年。在下杜衡,见过府主。”
江楚:“(回礼)平辽左丞相,阑轩居居主,黎某久违了。”
杜衡:“(负手)这七年贵府声名狼藉,府主亦是恶名昭着,如今回来,是希冀做谁的剑,还是妄图篡改史家笔下的评语?”
江楚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从前有个人告诉我,历史被过去所讲述,被现在所经历,被将来所演绎,绝不会自己开口说话。你我一切皆有不同,历史自当有所分歧。”
杜衡笑笑,“既如此,府主回来是想做什么?来这定军关前,又想做些什么?”
江楚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一惊,马蹄嘚吧嘚走向了杜衡。杜衡看着走来的马,扫了眼江楚,又看向马背,待认出尸体身份,神色微微一变。
杜衡:“府主这是何意?”
江楚:“徐将军生前将家父埋在定军关东侧山丘的阳面处,并为其立了块碑。他生前遗愿是,希望能葬在家父身旁。有劳居主了。”他说完,转身走了。
杜衡没想到江楚来此仅为此事,叫住他道:“黎府主。(见江楚顿足)既然令尊葬于此处,何不去祭奠?我杜某算不得磊落君子,亦绝非小人之辈,此番进出,保府主安然。”
江楚:“国土更名易姓落敌囊中,失地未收,黎某无颜面见家父。(迈开步子)待来日此地重归我萧宋,黎某再向家父谢罪……”
杜衡眼睑一颤,嘴唇嗡动一二,旋而轻声笑叹,目送着江楚的背影远去。尘笳落在他身边,看了眼马背上永眠的徐漮涌,顺着杜衡的视线看着江楚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行山昏色的暮叶中。
杜衡:“很有意思的对手不是么?(转身)走吧,把朝中犒劳将士们的东西分配好,我们还得回去呢……快到中秋了是不是?”
尘笳:“是。”
杜衡:“平辽可没有月团。”
尘笳:“我不建议您再自己做了。”
杜衡:“为什么?”
尘笳:“您非要我把难吃说出来吗?”
杜衡:“可你已经说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