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州,邵岭涯坐在轮椅上杵着下巴,他想不明白,这各州的知州到底有什么魅力,又不是光着腚在大街上跑,为什么总是能让江湖势力盯住自己?
泊州章庆,抚州……抚州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现在又是婺州尹启诚。
邵岭涯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透这事儿,只觉得问题到底还是出在宫内。他身边站了个带剑男人,便是那夜救下尹启诚的男人。
他既不归属巡燕,也不归属玉华与鬼匕。他与另外十几个人,直属西洲府,是江楚最早阶段带出来的人。入府前各个都是江湖上小有名声的剑客,入府后只听命黎江楚一人,除非府主下令,不然没人调的动这批人。
按这男人带来的消息,那夜出手截杀的是月柳门与四剑阁的人。邵岭涯对月柳门不太熟悉,但四剑阁算是老熟人了。
五年前四剑阁还没现在这名声,当年险些被江楚一剑砍掉半阁,对江楚不敢说是对亲爹,至少也是毕恭毕敬。但自从西洲府隐没后,黎江楚在外飘,邵岭涯他也不想管,四剑阁皮渐厚胆渐肥。
不过按情理说四剑阁这次本不该出手的,因为邵岭涯前些日子让安求客跑趟繁剑城给四剑阁提提醒,那到底是四剑阁翅膀硬了,还是安求客这醒提到他姥姥家了?
其实与其相信是前者,对邵岭涯来说他更愿意相信后者。安求客办事儿不牢靠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人只要出去,不管何事都耽误不了他喝酒,而他酒一喝多就误事。除非是江楚命他办的事儿,不然十有八九不会有结果。
其实邵岭涯知道,只要跟他说一句“这是府主的命令”,什么都解决了——因为安求客就怂黎江楚。但他还不敢这么做,因为江楚没交代他这事儿,怕要是安求客回头再抖落出去,自己也得完蛋——他也怂黎江楚。
西洲府上下南北西东如果凑齐,能有几千人,可偏偏坐头的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像邵岭涯、安求客这三十来岁的人,看见黎江楚变了脸那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邵燕主,事情已经给你带到,告辞。”
“啊好,多谢了。”他家大人亲自带出来的人,就算这几年他已是府里大事小事一把抓的一把手,那也得客气待着。
他听有人敲门,道:“进吧。”进来的是芸嫣,“有事要汇报?”
芸嫣摇了摇头,在他的注视下取下了耳坠上的金燕,对邵岭涯欠身作揖,把金燕递到邵岭涯面前。
邵岭涯没接,沉了口气问道:“你这是何意?”
“(笑)大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仍是保持这个动作,“大人您当初给的我机会,让我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从几百只银燕变成那仅有的几十只金燕中的一个,昀延谢谢您。”
邵岭涯听这名先是陌生错愕,随即记忆泛上来些,让他反应了过来,“跟了我这么些年,一直是芸嫣的身份,倒快真忘了你叫陆昀延。”他盯着陆昀延手里金闪的燕子,“真的要走么?”
陆昀延直起了身子,看向窗外笑道:“芸嫣会想一直为您做事,但陆昀延,想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待在巡燕或是西洲府,她一辈子都会是金燕。可她,还不甘只是只金闪发光的燕子。
邵岭涯明白她意思,终于接过了那只金燕。陆昀延对他再拜,而后转身离去,打开门那刻,她回头道:“大人,芸嫣最后一个请求,她的身世与秘密,还请您向枕桥保密。我怕他接受不了”她见邵岭涯点了头,“邵燕主,再见便是陆昀延了。”
自此后,再无金燕芸嫣。
……
——秋棠坊
芸嫣立在小舟上,没管满楼的公子少爷他们的高喝声,踏上岸向楼里走去。
“哎呦芸嫣姑娘!满芳楼真是的,怎么能让花魁一个人在外面呢?哦不对,满芳楼已经毁了是吧?(笑)芸嫣姑娘,不如来我们秋棠坊吧,保准您还是众星捧月的待遇!”
陆昀延看了眼身边满脸谄笑摇着团扇的老鸨,“多谢您的好意,但我今日来,只为见见朋友。”
陆昀延要了最好的雅间,倒好了酒等着人。珠帘相碰撞的清脆声响起,她偏头望去,见京枕桥照例扇着他那折扇,莞莞一笑,“你还是这般准时。”
京枕桥落了座,环顾了一下这雅间陈设,“芸嫣姑娘大手笔,真是在下的荣幸啊。”他话出,但对方没接话,反倒是在旁边的竹木矮柜上取了纸笔写了什么,然后递到自己身前,一看是三个字——陆昀延。
“陆昀延是我的名字,以后不再有芸嫣了。”
京枕桥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昀延拨开侧边头发,微微侧脸露出耳朵,那本该在的金燕已经不在了,“我已经不是金燕了。”
“邵岭涯他?(微皱眉)我去找他。”
“哎!是我自己要走的。”她把京枕桥拉回来,“跟了邵燕主这么些年了,他待我一直很好。但我不想当一辈子的金燕。”
京枕桥点了点头,“(笑)叫你芸嫣姑娘叫习惯了,这陆昀延,叫着居然有些生疏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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