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启诚瞪着大眼喔着嘴,扫着周围一圈圈跟叠浪拍倒的人,旋而轻咳一声换回严肃的脸面。他转身见那俩少年颓泄身子,赶紧搀住了他们。
可季平尘却突然盯着那最后方的马车喊道:“粮食!”尹启诚顺他视线望去,就见还苟活着的山匪举起大刀就要往那一袋袋粮食捅去。可他们都赶不及了。
江楚两指夹着剑柄甩手一掷,长剑似白羽离弦“叮”一声清脆,将那大刀直接震离其手,剑却又受力反馈弹回来,被江楚用手里握着的剑柄一挑剑锋,旋了三圈稳稳插进了剑鞘。
季平尘被江楚宛如提笔挥墨收锋顿挫的行云流水惊震在原地,可当视线真正落在江楚脸上时,眉头微怔——是他?
陈丘驰两步上去砍死了那山匪,结束了这有惊无险的插曲。
六个人三三分开,前后保持着距离,直奔无崖城而去。
四车满粮,一城人命。
江楚站在城楼的飞檐上,眺着这一城荒凉半城难民。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再看见一次。
他心里没什么悲悯与同情,他只知道,下雨了……
季平尘与陈丘驰跟着尹启诚一起,尽力维持着百姓抢粮的局面。其实他们也很清楚,他们维持不住。
但雨可以。
百姓昂着头,任凭大雨倾倒在他们身上,脸上,一点点汇聚成流,又顺着肌肤纹理滚落。尹启诚站上一辆已经被抢空的板车,高喊着什么。
季平尘与陈丘驰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季平尘像是感受到什么,回过头去。他见一人自空中落下,踏溅出水花,回眸一眼似天青,平淡而澄澈,又缓缓在雨中远去。
他轻功一点覆雨而去,拦住了黎江楚。他剑锋平抬直指江楚,雨水打在剑刃上被削开了水瓣。
季平尘:“你是何人?”
江楚眉梢一挑,淡淡答道:“至少,不是你的敌人。”说完便抬起步子继续走,却被季平尘起剑再逼。
季平尘:“那日在秋棠坊你作壁上观,不久后衙州暴乱。如今婺州山匪肆虐,你却又现身影。这些究竟和你有何关系?”
江楚被他逗笑了,自颍州开始,麻烦就一个个找上他门。被麻烦惹到焦头烂额的人转身倒成了别人眼里的始作俑者,叫他不是哑巴吃了嘴黄莲,照样不知如何道苦。
他耸了下肩,“行,不就想打架么,来吧。”
季平尘眉头皱起,挥剑进步刚准备攻上去,却被对方抬手作止。
“哎等等。”江楚环顾四周,在地上找这什么东西,而后走了两步俯身在地上嫌弃地捻起来根浸满水的树棍,拿起来瞧了瞧,似乎是觉得它太长太粗,又找了根细一些短一点的枝条,“(抖了抖水)行了。”
“你!”季平尘觉得被他侮辱,直接跃步踏水,进马提剑撩劈,不料对方轻松避开,而那根枝条已经点在了自己的极泉穴。
江楚:“疏漏。”
季平尘怔了一下,拨开树枝云剑斜扫,不料又被对方反握枝条点封手腕。
江楚:“太慢。”
季平尘心头一躁,丁步风扫落叶,结果剑还没扫出去,腿先被枝条抽了一下。
江楚:“无根。”
他一次又一次进攻,一次又一次提速,可不管怎样,对方总能先他一步封招。他的气到招式全乱,甚至直接想上手擒枝用剑削断。可他发现自己越想削,自己的漏洞就越大。
“心浮气躁。”江楚左拨封他剑点,“无为有。”右手盖位再封剑点,“静为动。”撤步避开一剑,“天清地浊,万物化一。”他抹身格剑转腕拨剑,“忘势!忘形!忘意!”
季平尘开始压下内心浮躁,仔细思索他的话语。他挽剑掩袖,挥袍蔽其视线,剑花一起,以虚生实,以实化虚。他突然发现自己剑术上久久无法冲破的瓶颈,竟似乎有了破头跨境的迹象。
他再次跃步平刺转势斜劈,花起剑身。江楚用枝条盖住他剑点,而后枝随剑走,腕随枝动,黏着季平尘的剑点将他的力劲洗了个干净。
江楚:“移花接木。”
季平尘愣了一下——巧合吗?
他弓步旋顶舞花转身白云盖顶,但点剑为虚,翻完挑剑破招为实。可江楚格他盖顶一剑后立马抽手背身挽花破剑,旋把拧腕变握平刺,枝条径直点在了季平尘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