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枕桥注视着朱捕桓手里那狴犴斧,侧首压声问安求客道:“你家大人呢?他来了我们三个一流说不定还有机会。”
安求客:“我哪知道他进京嘛去了……”
“你们没别人了?”
“都在天涯海角散着呢,这儿就我个半瞎跟那残腿的……”
“你们……”京枕桥叹了一声,紧了紧手里的扇子,“没办法了,搏一搏吧!”
“行!横竖就是条命嘛!”安求客撸了撸袖子,“(咧嘴一笑)只是你京枕桥风光富贵小半生,想不到临了要跟我这下九流的半瞎埋一起。”
“(笑)这些年你还这样,嘴里没一句好的!”京枕桥甩手开扇,手臂上的白玉纹路再次耀出光芒,安求客旋柄转把,紫火也开始蔓上脖颈。就在他二人蓄势待发时,他们却同时心头敲了声鼓,转而死死盯住了船周遭暗涌的江水。
战舸上,楼船中,平辽军与东暻军还在一发发火箭向着南岸射去。他们拉满弓弦正欲再发,脚下却猛地一阵晃动,他们顿时像是竹筒里的竹签一样,被晃得东倒西歪。
赵昱在南岸一边忙着杀敌一边忙着灭火,一边还号令着将士们登上已经靠岸的战舸发动反攻。他斩落敌首,站在火光中望着那突然翻涌起来的江水,心里的不安随着那江浪一起叠涌。
安、京二人盯着脚下的甲板,耳朵捕获着甲板底下传来的任何动静……就在一瞬,二人突然退开三步,只见那本来的驻足处轰然冲开道水柱,水柱冲顶后凝化成蛟龙龙首,而后陡然一转,分散成五条江蛟,向着二人轰去。
二人后撤倒翻规避着那轰下来的条条江蛟,江蛟砸在甲板上,炸开水花,瞬间洞穿甲板,而后又冲破船身,再次卷袭而上。整艘楼船在五条水流的冲击钻绞下顷刻间毁于一旦,朱捕桓等人各自轻功而起落在了另一艘楼船上,而楼船上的东暻军则下饺子似的栽进了江水里,炸开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安求客借了块被冲飞的木板的力,在空中调好身子,一把抓住没处借力的京枕桥。二人刚准备喘口气,眼前却突杀来一道倩影。川潮夫人银戟扬锋横挥而来,杀气衬着那一双江涛翻涌的眸子,浮空抽剑扬锋挥斩。
又一个顶流下位!
“(狐笑)玉华承影,鬼匕煞面,真是幸会。”
安、京二人一扇一匕架格,只听“钉——”一声清脆,擦出的花火耀亮了三双眉目。川潮夫人再加一力,振开那二人,随即海底捞月翻戟一挑,江面直接涌起江水实实在在轰在了那俩人身上,又形成道足有四丈高七丈宽的卷浪。
俩人像个炮弹一样倒飞向了身后的楼船,身后是卷浪追拍。那边恢复过来的桎干见状,断不肯放过报仇的良机,一甩袍袖,锁链倾巢而出追击去。
远在城头的邵岭涯模糊注视着那二人倒飞的身影,翻涌而起的巨浪,还有似蛇蜿蜒而出的锁链。他眉头紧锁,攥紧拳头,手心出了层汗,可下一秒,他眉头却突然愣怔开来,稍稍瞪大了眼睛眺向战场上方的天空。
万里无云夜空肆意腥虐那一轮血月,可不知何时曳来了层云,渐渐把血月的红光掩了下去。云层中心突然破开,可露出的不是血月的红束,而是一道青烟袅袅卷卷笔直坠下,落于一艘楼船船头。
待青烟散去,一双青白瞳眸的丹凤微启,一缕寒烟自黑纱面遮下的红唇前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