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李松祺当然知道儿媳的心思,他觉得与自己儿媳妇儿这种俗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沟通的,怨只怨自己掫不住桶子窝囊儿子。他用另一只手在空中轻微的摆了摆示意不吃。又对着儿子和儿媳说:“你俩先出去,……我想跟老五……单独说会儿话……”
旁边站着的孙子李阳则把话说的很直白,笑着对老族长说:“爷,你一定把你将息好,你还答应给我占一套房呢……”
李秉乾听了,觉得儿子这话虽然是跟自己爷说耍话,但这会儿肯定是不合时宜的。毕竟外人在跟前,这话让外人听了绝对不舒服。对着儿子责怪说道:“往出走!”又对着老五说:“那你跟你伯先坐一会儿,你伯人不舒服了,你赶紧喊我。”
李秉乾推着老婆秀娥和儿子李阳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了老族长和老五两人。
老族长见屋里只剩下俩人,才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嘘——,你都听见看见了?……嫑说外人,这会儿连俺屋的人也都只操心拆迁分钱的事情……谁倒关心老祖先的陵园呀?!……我,我一天像住到井里头一样……外头的啥事……连个气气儿都不知道……我黑了做梦……做梦都是把咱老祖先的陵寝……咳咳咳……叫人家挖开咧!……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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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从旁边端来温水,坐到炕沿扶起族长伯的头,说道:“伯,你嫑激动,你喝口水,你操心的事,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办……”
老族长张开嘴巴喝了几口水,又缓缓的摆了摆手。
老五把他的头重新放下,靠在后边的被子上,又坐在炕前的凳子上说:“伯,估计这事这几天就有消息了,我前儿黑把二牛挡住,二牛给我说街办的俩领导都已经同意让文物部门下来先勘察。这回说要联合咱长安、市上、省上的几个文物专家下来一起勘察。只要能确定大冢里咱老祖先的身份,确定是有价值的保护文物,就能给咱保留下来。”
“好,……这就好……咳咳咳……”老族长听了,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安慰,但一想到要确定祖先的身份,心里立刻又愁云密布。自己正式接任总族长时发过的毒誓还历历在目,如果泄露祖先的身份,那些毒誓对儿孙后辈是极其恶毒不利的。可一想到为了保护祖先的陵寝,哪怕以后让他这一门断子绝孙,他觉得这样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自己的祖先千年前屈死,千年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祖先的英灵再受到搅扰,让祖先能够永远的长眠于这片土地之下。这或许是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汉,长安堡守灵人最后一任总族长为祖先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做完这一件事,他也就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了。老族长想到这里,感伤的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伯,这不是是好事么,你咋又开始哭了?有了消息,你应该高兴才对……”老五看见老族长哭了,又赶快安慰了起来。他站起身,用自己粗大的手把从老族长两只昏黄的眼睛里流出的两行浊泪轻轻擦拭了一下。他能想到族长伯心里给他无法诉说的苦衷,其实他对泄露祖先身份带来的后果一清二楚。尽管这样,按照太爷那本手记记载,他同样也不能把这个事情给族长伯讲明。他已经洞悉这一切,但又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实情给族长伯去说。也只能是尽量的安慰……
“嗯,不哭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的老族长不再悲伤了,既然决定了,就不管后边的结果了。
但他心里这会儿又开始不踏实起来,他害怕自己万一挺不到那个时刻,万一见不到文物专家组下来自己就已经死了,那家族中守护千年的秘密就要彻底失传了,以后再也无人知晓了。他心想应该打破族规,把家族中这个守护千年的秘密继续传承下去,让老五继任下一任的族长。但他又想到,这样其实是把老五害了。自己犯了族规,发下的毒誓日后会报应在自己儿孙后辈的身上,他不想连累老五,让老五成为自己的替罪羊。他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直到最后他还是打定了主意,不能害老五,他还能挺下去,既然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最后这时光,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