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吃了些东西,心情正好,看到谢凡卷子中“今天下大患在于贫,吏贫则黩,民贫则为盗,军贫则无以战。”一句,简直深以为然。
只可惜谢凡的文采实在拿不出手,皇帝稍感可惜,微微思忖便大笔一挥,便给了二甲第十七名。
一甲一名授翰林院修撰,一甲二、三名授翰林院编修,皆是京官;
二甲前十七名授主事,也是京官;
二甲十八名之后授知县、县丞,便是外官了。
皇帝觉得这个进士,虽然文笔不行,写字也不行。
但是不同于其他清流官员,不谈庶务。这个新科进士愿意搞钱,只开源不节流那种,实在是正中皇上下怀。
年轻天子心中许多雄才大略,万般抱负志向,样样都要银子,许多许多银子。
所以皇帝便有意将这个愿意搞钱的进士留在京城做官,特意给了个不算太过显眼,又刚好能留下的二甲十七名。
次日便是放榜。清早先在文华殿举行“读卷”仪式。
早朝后,年轻皇帝来到文华殿,读卷官们各持一份试卷,东西序立,然后按官职的高低依次跪在御前读卷。每读完一份,即由司礼监官将试卷呈于御案。
皇上想读卷官读几份便读几份,读卷官须一直继续读卷,直到下旨免读。读卷结束后,读卷官们退门外候旨。
因为天子昨晚已经亲自熬夜将所有殿试名额全部“钦定”下来,自然不须全部读卷。读卷官们只读了三份,便被天子打发退下了。
接着读卷官们将其余试卷退回东阁,读卷官也回到东阁,将所有试卷按照名次一一排列,然后拆卷填写黄榜,等待“放榜”。
殿试放榜叫“传胪”,依旧要举行仪式。
相比殿试,传胪仪式气氛要轻松得多。传胪在华盖殿进行,读卷官在御前按照钦定一、二、三名依次拆卷,拆第一卷即奏第一甲第一名某人,二、三卷亦然,随即在早已写好二、三甲进士姓名的黄榜上填上一甲三人,由尚宝司官员在黄榜上用印。
随着鼓乐声,执事官将黄榜卷好交付翰林院官,捧至奉天殿。年轻皇帝由导驾官引导,由华盖殿来到奉天殿升座,文武百官按常朝侍立,作堂下乐,鸣放鞭炮,传胪开始。
作为新晋进士,谢凡早早便被礼部官吏带至宫中等候传胪。
他随着同科贡士们在奉天殿外丹墀两边拜位上排列,等候传制官。传制官请旨后出奉天殿左门,在丹陛东朝西站立,执事官高举放有黄榜的榜案来到丹墀御道上放定,传制官高唱:“有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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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贡士便一齐跪下,传制官又高声宣读:“嘉历四年三月一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然后念道第一甲三人、第二甲和第三甲第一名共五人姓名。念罢,一众进士随着口令俯、起、四拜。
执事官举着黄榜案出奉天门左门,将黄榜张挂于长安左门外,众进士随出观榜。
谢凡对于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是圆是扁都不甚在意,只留心看自己是三甲多少名。
若是靠前,那自己便有可能外放去浙江湖广等富裕地方,若是靠后,那自己便要想想是去四川还是广东了。
谢凡一边看榜一边想着:“最好别去西北,气候太干了。我去了得流鼻血。在北京我都要长冻疮,还是去南方好点儿。”
看了半日也没在三甲里找到自己姓名,谢凡有点慌了。
可是转念一想:“殿试又不会落榜,我不如大胆一点。”
便开始从二甲最后一名开始往前看,依旧老半天没有自己,直到二甲第十七名!
“第二甲第十七名,谢凡,南直隶应天府溧水县人。”
谢凡脑瓜中啪得一下,仿佛燃放了满天璀璨烟花。
早有顺天府官员用伞盖仪送新科状元归第。偏偏谢凡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呆呆立于皇榜之下,也没理会旁人是喜悦,或是激动。
传胪后次日,新科状元须得率领一众新科进士进宫谢恩,天子亦会赐宴款待新科进士,并前往北京国子监拜谒先师孔子。
仪式结束后,新科进士才正式易冠换服,是为:“释褐”。说明从此便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正经官身了。国子监中,照例还须为进士立碑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