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你还在怪娘亲…”
听着妇人沙哑的声音,安陵容垂下眸子,神色淡然。
她不否认,她那么努力对抗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让她们能过上体面的日子,可只要那男人几句话,她就要来劝自己安安心心待在内宅,以后才可以嫁一个好人家。
没有得到女子的回应,林秀实在忍不住落下泪,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水光氤氲。
这时候才发觉这女子原本遗传了她母亲这双清灵水华的眸子,亮闪闪水灵灵的,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你别怪娘…娘只是觉得这条路太难,我的容儿那么小,如何能撑起这一家子的命运啊…”
话到这里,从前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的母亲是一个傻女人,也是一个被规训的女子。
她年轻时靠刺绣赚钱养家,为此还瞎了眼睛。
她早已经看不清她的女儿如今是什么模样,只是觉得肯定一样的小,一样的软,一样的需要保护。
她的认知里,父亲的权力是巨大的。
她也并非是原谅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她是怕若惹怒了那人,她的女儿后半生该如何活下去。
女子闻言终于忍不住也无声落泪,随后柔声道:
“母亲放心,女儿在外一定照顾好自己。”
说罢便匍匐下来,端正地给林秀行了个大礼。
“此去一别,愿母亲长安喜乐,健康无忧。”
久久不起,热泪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被二人的啜泣声掩盖。
安陵容的确还无法释怀,但却不知道还有没有释怀的机会。
但是又不想某一天回想起来,带着无数的后悔和遗憾。
这样至少那个傻女人能好过一点。
……
七月初一,漕运码头。
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安陵容终于踏上了上京的征程。
看着他们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
渐行渐远的熟悉的码头,酒楼,商栈,一股无以言表的不舍和闷痛才后知后觉被感知。
“小姐,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木槿试探提醒,眼神中充满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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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长河一旦开,亡隋波浪九天来。
夜空繁星点点,安陵容支了张桌子在舟头,思考人生。
木槿还特地支了两盏灯,此时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吹着和杭州完全不同的风,心绪开始不平静起来,她想家了。
她从前觉得临安府离不开她,恒升商会离不开她,弟弟母亲离不开她。
可其实,是自己离不开他们。
巨大的阴霾压过来,如同夜晚漆黑又暗流涌动的水面,无声将人吞没。
眼泪无声从莹白上滑落,打开桌案上的匣子,那是她还未送出去的礼物。
一只水仙花青色寒玉萧,本来打算给张明川的,可跟所有人都告别了,独独落下他。
不过皇命难违,又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