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元琮还是穿着那件明黄色的四爪金龙袍服,端端正正的跪坐于棋盘之前,自己与自己对弈。
在他身侧,博山炉慢条斯理的吐着薄雾,与云顶峰的茶香完美契合,满室悠然,给人一种清静无为之感。
就在这一瞬间,宋念卿心生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日,他曾置身于此,只是临时出去,现在又回来继续。
“来了?”那人听了动静,头也未抬,声音倦怠。
宋念卿的眼皮再次跳动。
他了解元琮,本是个内敛之人,自从做了太子,常要研习帝王之术,心性也在其列。
所谓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太子的必备功课。他若跟你讲废话,那说明他正憋着一股子劲,下一瞬随时爆发。
宋念卿快速的扫了他一眼,脸色尚可。
重又垂眸,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
心里在轻声叹息,什么时候学会的自欺欺人,谁遇到这种事都没法淡然。
——就在刚才,半个时辰之前,兵部案牍库被一场大火焚了个干干净净!
那手法干练的跟广陵王府的书房一样,顷刻起火,势如燎原,就是菩萨过境都能把他脚下的祥云给蒸成霞蔚。
而他当时,尚未摸进后堂,躲在暗处等着巡逻的士兵过去,忽然看到火焰蹿起,如冲天之怒,烧的附近的天都红了。
那般火势若说是个意外,不是眼瞎,绝对心盲。
出师未捷,他只能退了出来,查看周边动向,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心里记挂着福来客栈的事,匆匆往那里赶去,半道却被季放拦住,说太子有请,老地方见。
芷园是太子乳母之子李九斤的私宅。
而李九斤是太子居所延华宫的掌事,大红人一个,就是长得有些阴盛阳衰,行事也颇为鬼祟。
宋念卿素来瞧他不上,但是见面之时两人还是热情的跟兄弟一般。
今夜,李九斤依然没有出现,只由一个青衣小厮带他进来。
“坐。”元琮轻轻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敢。”宋念卿躬着身子,等待着那场狂风暴雨。
太子让他不要再碰任何谍者的案子,一应事宜等过完这个年再说。他没有听,且不说陈和还在暗中与他牵扯,关于胡金和君千里的这桩隐秘事,他也没能如约放下。
作为他的臣子,他要是不生气那真是修炼到家了。
便是那位长居谪仙殿,高高在上想要成圣的陛下,也总是时不时的抒发一下他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