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星伸出手,正要给他松绑,但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蹲在越扬面前看着他:“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我……”越扬低头陷入了犹豫。
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村民们所说的“怪物”,如果真的同意跟他走了,那“他跟怪物是一伙的”这件事恐怕就再也洗不清了。
可另一方面,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父亲已经死了,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连母亲都抛弃了他……继续留在这的话,大概……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当成怪物活活打死吧……
冬星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乐意。
也是,毕竟自己带人上山杀了他们月辉族那么多人,害他的族人背井离乡,最后导致他被丢在了这边,又被星原人抓住落得这副田地。
冬星正是他这一系列悲惨遭遇的元凶,凭什么你帮人家治个伤,伸出手笑一笑,人家就要不计前嫌地跟你走?
他想把这个月辉族的孩子带回去,除了他跟望星有几分像之外,其实多少也带着点赎罪的心态。只是现在看来,人家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赎罪的机会……
冬星叹息一声,打消了给他松绑的念头。
愿意留在这就留吧……
冬星起身刚要离开,越扬立即喊了一声:“愿意!”
既然所有人都把他当“怪物”,那不如……就去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好了!
越扬咬着牙下定决心,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跟你走!”
冬星回过头,正对上那坚定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在望星的眼中出现过。这种不认命的眼神,以及孤注一掷的神情,与其说像望星,不如说……
像他。
不是现在的他,而是曾经立誓要推翻月辉族,把星澜和整个族群从血涌的诅咒中解救出来的他。
冬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我叫冬星!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带你离开这!”
越扬坐在地上,仰着头跟他对视着:“冬星……哥哥!”
以前想让望星叫他一声“哥哥”不知道有多费劲,所以现在越扬这声“冬星哥哥”,在他听来就格外受用。
冬星心情大好,蹲下用星纹唤出利刃,割断绑着越扬的绳子之后就直接打横将他抱了起来:“走!我们回家!”
然而他刚走出柴房,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就向他们爬了过来。那女人一见到冬星,吓得又不住地蹬着腿往后退。
本来心情挺好,一出门就看到这个脏兮兮的胖女人,冬星顿时有些不悦。
冬星正想用星纹把她解决掉,但那女人在看清他把越扬抱在怀里之后,忽然像看见救星一样开始喊:“越扬!越扬!是妈妈呀!你快救救妈妈!你快告诉他们,我跟你是一起的!我是你妈妈,让他们不要伤害我好不好?好不好啊?”喊着喊着她又带着哭腔爬到了近处,“越扬!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该死啊!求求你救救妈妈吧!求求你……”
这女人一哭起来,冬星更是心烦意乱:“这人是……你认识吗?”
他本来想问“这人是你妈妈?”,但毕竟她一看就是个星原人,而越扬的獠牙充分说明了他是月辉族人。
且不说月辉族跟星原人有没有生育的可能,就算真的可以,又有哪个月辉族会瞎了眼找上这么一个又脏又胖的星原女人?
所以他更倾向于这女人在胡诌。
越扬在冬星怀里,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满身血污的母亲,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一幕幕闪过,竟找不出一幕能称得上温馨的画面。
反倒是她为了跟自己划清界限所说出的那些恶毒的话语,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越扬漠然收回了目光:“不认识。”
在花叶震惊的表情中,随着银色的星纹亮起,数道血花飞溅,聒噪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只剩下银色烈焰单调的噼啪声。
冬星恢复了之前愉悦的表情,掠过地上的尸体,带着越扬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