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份尖锐的杀意,过于充沛的感情在灵魂中狂涌。
先是错愕、失落、悲伤,再然后,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已经长大的将问我的成熟面庞,迟到的父爱与母爱竟一同没过了紧跟着而来的惭愧,变为了释然,甚至骄傲。
“你长大了啊,问我。”此时姜述的表情更偏向于母性的一面,“才那么些时间没见,你就已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为了一个令人骄傲的大人了呢。”
将问我脚步稍顿,还是没有回话,握刀的手抓得更紧。
这种话,将问我的父母从未跟他说过。
对于过去,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成长,甚至自己的出生都是一种无奈、一种错误,认为是终日缠绕着自己的不幸才是导致父母不和、以及那份愈发畸形扭曲的亲情之爱的根源。
将问我本以为自己已习惯了,不会再去奢望,不会再去对“亲情”心生期待。
但眼前这个人......
眼前这个人顶着这张熟悉的脸,对‘自己’述说着传达不到的爱时......
将问我竟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治愈,还有嫉妒。
“问我,‘我们’没资格对你说抱歉,更没资格说爱你。”姜述还在释然地述说着,像是临终遗言,“但事到如今,能看到你坚强地走过来,有好好的长大,‘我们’便满足了。”
“....”
“来吧,杀了‘我们’,用你手中的刀,「切断」过往的一切痛苦——”
“........”
“重新拿回你的笑容吧!”
姜述笑着张开了怀抱,「兽化」的气息在这一瞬间被他强硬地压下,只要趁着此时割下他的头颅、刺穿他的心脏,便是彻彻底底的死去。
但将问我却再一次地停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我’已经....不,会笑的‘他’已经回不来了。你又是在跟谁述说?你又是在跟谁乞求着侥幸!”
枪翼展开,将问我再不想让眼前之人直视自己的真正样貌。
同时,将问我的斥问也撕开了姜述最后的「逃避」。
“问我,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认得出的,你应该知道的——”
高大的银龙挺身站起,凶恶至极的气势横扫之际,竟差点压溃了笼罩住此间的复数「国度」。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又在发什么颠,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吧。”
“问我...”姜述慌了。
但将问我已敲下审判锤:“闭嘴,我不是他!”
“唔!——”姜述的话语被卡在半途,半张的嘴始终不肯闭合,像是不愿承认一般,“怎么会呢....你....”
“你就是他!你怎么可能不是他!问我...问我,‘我们’的孩子,你为何!”
姜述重新陷入癫狂,他咆哮着,急促的话语却并没有指向将问我。
他明白的,它只是不愿明白。
抓挠的双手撕破了面皮,狂暴的执妄化作「畸化」的原料。
姜述的身躯在顷刻间便支离破碎地向外延展增生,那熟悉面庞之上的慈爱也渐渐开始朝着扭曲的深渊迈进。
五阶的强者们见势不妙打算撤退,但不曾想脚步才刚挪出去,整座皇宫竟兀地下陷,周围的钢铁丛林也逐渐变得虚幻。
背后之人难道没想过复活的姜述可能会陷入癫狂、全无理智?
当然不。
所以,复活后的姜述会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他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需要姜述以「兽化」之力扭曲权能,最后一次使用核心能力的目标只有一体——
咸阳城的皇宫,「极源龙脉」的起始与中枢核心,或者说,是这片「始源之地」本身。
物质界的整片皇宫被畸化的姜述拖入里侧,「龙脉」的源头也正因「逃避」的力量以及某种更强的位格而动摇,被连根拔起封存进正在试图同化整个「始源之地」的姜述体内。
看到姜述果然失控,将问我也终于收起了最后一丝本不该存在的微妙期待。
心中默念女孩的名字,少年拔出了自十字剑痕中吐露的魔剑。而「斩击魔剑」一经入手,就进入了「真名解放」的状态。
这次将问我的解放词很短,可注入其中的情绪,却是少有的纯粹狂躁:
“咆哮吧,我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