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在他身侧的龙骁卫皆身着玄色劲装,腰缀蹀躞,侧挂黑柄横刀,个个面色冷然。
玖柒稍滞一步跟在钟意晚身后,只在需要推门的时候上前一步,替他将门打开。
药室。
主管魔宫御药的奉常司医行令丞正满头冷汗地跟沈倦说着什么。
后者垂着睫,面上无甚表情。
钟意晚被扑面而来的药味呛到,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正在谈话的两人被他这边的动静吸引,同时转头看过来。
医行令丞对钟意晚行过一礼,看沈倦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吩咐,便跟龙骁卫一起退下了。
药室内只余他们二人。
室内有保暖的阵法存在,角落里还放了火炭盆,舒适的温度令钟意晚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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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揉鼻尖:“一个时辰到了,我来泡药浴。”
沈倦沉默地挽起袖口,接过他脱下的披风叠放整齐。
钟意晚拉住他的手,和沈倦一起穿过排列整齐的药柜,拐进内室。
将要进入浴桶时,沈倦拉住了他,声音低哑:“这次的药劲很烈,你受不住的时候叫我。”
钟意晚道了好,神情自然地任由身体没入水中。
在现世的那场灾难中,主系统的主机受损。
他家核弹受了影响,各类面板都变成了无法响应的灰白色。
所以没有办法帮他调低痛觉感知度。
钟意晚只能靠自己熬过一次比一次疼痛难忍的药浴。
好在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
尽管外界的灵力依旧跟疯了似的直往他丹田里钻。
但经过药浴淬体。
以及沈倦没日没夜地为他疏导灵力运行。
钟意晚体内的筋脉拓宽了千百倍不止。
至少不用担心身体会被过多灵力挤爆。
沈倦静静地看了会儿浴桶中钟意晚的背影,眸底情绪酸楚。
最喜欢的那缕春风即将消散在眼前。
那种感觉好似钝刀凌迟。
直到把骨血分割完毕,露出颗挣扎着跳动的心脏。
似乎是因为浮在水面的药材味道太过酸涩难闻,钟意晚觉得身后的橙花香也染上了涩意。
他闭上眼睛,一手搭在浴桶边缘,撑着额头假寐。
在他昏迷的那段时日,沈倦昼夜不休地为他引着筋脉里乱窜的灵力,生怕他炸成人肉烟花。
从他的身体开始“生根发芽”开始,他便觉醒了不尽树沟通天地的天赋。
他知道四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也知道世界壁垒上的缝隙总共有八百三十六个。
可他正在一点点忘记过去十九年的记忆。
包括遗忘沈倦。
今晨初醒时。
他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倦,对方搂着他,眼神凄楚。
钟意晚差点把他认成陌生人,缓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沈倦。
而他甚至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是钟熠,星光熠熠的熠。
他还以为自己是钟弈。
鼻尖萦绕的橙花香渐渐变淡。
沈倦应该是去给他调配内服需要用到的药了。
钟意晚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向腕上的红绳。
隐没于水下的双腿再度发出一阵痒意,一截白嫩柔弱的树根试探着想要往外钻出。
钟意晚神情不变,一把握住那截根须,掌心凝出剑意“予”,瞬间便将根须碾作血沫融于水中。
苦涩的药味冲淡了水下的血腥。
立于桌案前调配药方的沈倦并没有意识到不对。
钟意晚垂下眼,看到了冒出水面扭动的、更多的根须。
他就像不知疼痛般,重复着亲手碾碎自己血肉的活动。
乌青发黑的药水掩盖了其下的血腥。
正在控火煎药的沈倦鼻翼翕动,皱紧眉头望向钟意晚的方向。
“钟熠?”
钟意晚手下动作不停,再次碾碎一截树根。
因为失血过多,还有躯体上过于强烈的痛感,他面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
钟意晚努力稳下发抖的身体,佯装无事道:“我没事。”
“不算太疼,还能忍下去,你放心。”
随后他转移话题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巫族?”
沈倦眉心蹙了蹙,回道:“不到半个时辰。”
钟意晚唔了声。
沈倦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索性凝出一个替身代替自己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