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主任说:“行,快拿银针,去中药房拿猪牙皂来,听说你是中医世家,有一线生机,得试试。”
护士从中药房取来银针和猪牙皂递给王学十,他在产妇的至阴穴、三阴交、极泉穴、百会穴提插埝转。他交代主任,如果产妇连连咳嗽打喷嚏,就从上往下辅助推挤。
王学十挤碎牙皂的药灰,在产妇鼻孔处抖动,产妇喷嚏连连,眼疾手快的主任辅以手法,产道门口伸出一个头上长满黑黑头发的婴儿。她哭叫着,挣扎着,被产科主任拉出来,血水涌了出来。这是王学十第一次参加接生,他在产妇的食指处消毒后,闭上眼睛刺出一滴血来,用吸管将血放进试管与玻璃片上,采完血后,主任笑着竖着大拇指。
他回到检验科,血帮的人已围在门口,不一会,护士拿着一管鲜血,领着那个可耻的男人也来到检验科。那个护士告诉王茜要一千毫升血,把配血管交给王茜后转身走了。那个可耻的男人问:“万一我血型不合,要多少钱?我体力活重,不能献血的。”
王茜吼着那个可耻的男人:“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王茜用纸写了一个数字举到那个男人眼前,那个男人激动不安地说:“要我两头猪钱,还生一个女孩!”
王茜骂道:“你是世界上很少的那种。”
王学十说:“我没化验过你的血,我判断,你一定是AB血型。”
王茜说:“标准的自私血型!”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留住钱,丢了命,有的人保住命了,钱花了,还有的人既要留钱又要命,结果两样都没了。人生啊,不光是钱与命,还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时刻都活在选择之中,被迫二选一,二选一似乎成了人生的定律。
那个可耻的男人的血型不匹配,只能买别人的血。
那个男人掏出一叠钱,不停地往食指、中指上“呸呸”吐唾沫,睁着牛一般的眼睛,将一张钱捻了好几遍,希望一张变二张、三张甚至七八张。
下午,医院接到山花水库风景区的救援电话,说是一群12人租风景区的船到水库中间去放生,船没停稳后,就抢着多放鱼虾,谁放得多,谁功德多福报多。因为贪婪,大家都集中到船的一边,失重的船翻了,全部溺水身亡,放生不成反而把自己放死了。厂消防急救队医院救护队赶到库区,和景区人员赶赴现场进行打捞。日落时分,将十二具尸体停在医院的太平间。前不久何丽芳调到供应室上班,要晚上加班,供应室全部是女同志,胆很小,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停在供应室旁边20米,心里毛毛的。何丽芳她们就请王学十去壮胆,晚上十点,王学十告诉何丽芳等人说:“你们不在乎他们,他们就不在乎你们。”一个人呼哧呼哧地睡觉了。直到十二点才陪她们走出医院大门。
说起马聪这个人,王学十到部队才知道,听他的同伴说,他因太在乎一个叫小芳的姑娘和太在乎不能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住进了康复医院。小芳的丰乳在村里摇来摇去,把那个村摇得不平静,马聪的心摇碎了,在康复医院的房间白天黑夜都深情唱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生活中的悲哀是太在乎,陷入太深,以至于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情也好、爱也好、梦想也好、习惯与嗜好也好、人与人之间也好,也都如此。天才与疯子是悲哀的产物,是超级导演苍天安排在人间这个悲喜剧的一种角色。
王学十有种感悟,爱太深是伤害,情太真是伤害,只有半深半真半爱才能阴阳平衡,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