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说:“二毛、三毛,队里借不到粮,这怎么请得动人呢?听说队里干扫雪的活,请来的人没有工分,估计都来不了,咱们拖去埋了。以后谁叫老子抬死人,叫我声爹也不去,最好是各家死了各家抬。我去请富农贾包子、王郎中家人来帮忙,结果队长这个杂种养的发话给社员:不准任何人帮忙,这是报应,否则是觉悟有问题。大家都怕怕被扣上帽子。”
三毛最小,哭得最令人心碎。
大毛也不去请人,带着二毛去王家坟山挖了坑。
中午,雪花稀稀拉拉地往地上坠落,风也小了许多,他们把父亲留下的所有衣服穿在父亲身上。哥俩将父亲抬在蓑衣上,往山上拖。三毛跟在身后嚎叫:“爹呀,你别去,爹呀,爹。”
这种结果,是他父亲没有想到的,他死前断定人们会给他的孩子更多同情。
大毛又气又伤心,还有恨,恨队长暗中指示队里人不要帮干恶霸家,说这是报应。
在雪地里,大毛带着哭声,自言自语地说“各家死了各家抬”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雪花、叹息、无奈、恨啊交织在一起。
路上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脚印,还有一条长长的,蓑衣划过的痕迹·····
人什么时候会疯掉,要么太高兴,要么过度悲伤。王大毛显然是后者。有时候,他脸上滑过一丝神秘微笑,他估计是脑子快出问题了。
“各家死了各家抬。”自言自语,断断续续,有时上气不接下气,就这样,在上坡的地方,他们三人猫着腰两手抓着绳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坟山吃力走去······
一个悲剧的开始,往往会来下一个悲剧。这种精神刺激,给他日后经常背着马料在荆刺与草丛奔跑,上吊时绳子突然断开,摔成腰椎骨折而埋下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