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一直知道兰十七是翎儿,哪怕他容貌与翎儿截然不同。
容貌之外,人与人相认更倚靠深刻的感觉。
有人说那种感觉是灵魂的记忆,有人说那种感觉是剪不断的缘分。
情深入骨,生死不忘。
历经轮回数世尚能依靠绵绵不绝的执念相见,何况是区区肉身变化?
别说是女人变成男人,翎儿哪怕变成花草树木,一块石一捧水,伊萨自信也能认出她。
现在他思念许久的脸在眼前,他更是清楚无比地确定她是他。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舟离开得太快,伊萨来不及问他去哪儿,只能遵照他的话守在原地。
他静静地半蹲在门外,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
翎儿仰起脸眺望头顶的蓝月,仿佛根本没有瞧见他。
纵使如此,无言的重逢仍好过两个月的杳无音信。
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永远这样守着她。
什么也不做,只是注视她。
但他此刻不能。
屋内的雾气随风缓缓移动。
浓雾飘散后,伊萨看清了周遭景象。
翎儿身下的骷髅比他们起初所见更多。
屋子里压根儿不是与门外齐平的地面,而是黑咕隆咚的万丈深渊。
深渊里头,白骨堆砌起一座高山。
翎儿坐在山顶。
白骨的缝隙间钻出一副玄铁做的镣铐,拴住她的手脚。
青丝滑落,她纤细的脖颈戴着相同的镣铐。
她动弹不得,好似囚禁在那个地方千万载,早麻木了世事变幻。
哪怕几步远的地方开启了一道门,她也看不见门另一侧的他。
“你不记得我了吗?”
伊萨跟她说话,她毫无反应。
自己的声音能传过去吗?
屋中浮影恍如梦幻。
包裹白骨山的雾气夹杂着泥土与枯叶的腥臭。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沉舟跑了回来。
他额头沁出一些汗水,看得出一路飞奔而来。
“你去了哪儿?”
“官寮。”
沉舟一边回答,一边掏出一只石盒。
伊萨在兰十七房梁上见过这只酷似石头的盒子。
沉舟打开盒盖,里面浮起灰白的光球。
“这不是……”
伊萨惊讶地看了眼光魂,又看了看屋内的少女。
他与沉舟搜索多时,始终没找到兰十七带走的光魂。
原来他一直将光魂藏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