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我的胳膊被赵灵官颤巍巍抓住,赵灵官欲哭无泪道:“娘娘!你怎么也和她们闹上了!”
我一怔,扭头看见赵灵官,心虚的立即把骰子扔掉,“赵灵官……咳,本尊,本尊……太闲了。”
围在桌子前的一众宫娥连忙列好队恭敬行礼:“见过灵官大人。”
赵灵官忍无可忍地出声训斥:“玉河!又是你干的好事,你怎么逮着谁都一起赌!”
玉河尴尬的埋低头,鼓了鼓腮,“奴婢……”
我赶紧仗义揽罪:“赵灵官,是本尊不好,本尊硬拉着她们一起玩的……本尊,咳,换了环境,失眠,才……”
“失眠?”赵灵官当即就把重心放在了我身上,着急询问:“娘娘,您哪里不舒服?下官找个医仙给你看看!”
“不用。”我不好意思地阻拦道:“本尊、只是换了个住处,暂时还不适应这个环境,过两天就好了。”
“这样。”赵灵官放下心,道:“只是不适应新环境倒还好,等帝君……咳,过几日帝君回来,娘娘应该就习惯了。”
我点点头,“应该会。对了,赵灵官一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灵官这才想起来找我的正事,面色凝重下来,道:“下官是来请娘娘去清仪殿用早膳的,还有,几位神女在揽翠亭办了茶会,想邀娘娘去赏花。”
“邀我?”
赵灵官为难点头:“是,指名道姓,要邀娘娘一同前往。”
我不明所以道:“可是,我与外面的神女,向来没什么来往。”
赵灵官看了我一眼,心累地挑明道:“与娘娘没来往,有几名与宓阴有来往,本来她们是不该叨扰娘娘的,还不是宓阴在众神女面前提了娘娘一嘴,那些神女才不依不饶的要见娘娘……”
我瞬间秒懂。
“哦,那我,去看看。”
赵灵官犹豫道:“娘娘不想去也成,下官可以代娘娘去回拒了她们。”
我摇头,“不妥,回拒得了一次,难不成以后次次都回拒么。我去看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就我这身份,也没几个人敢招惹我。”
赵灵官思索片刻,点头:“也好,这些事娘娘迟早是要面对的。”说完,又肃色吩咐:“流烟,挽溪,你们俩跟着娘娘,好好侍奉娘娘!”
两宫娥乖乖屈膝一礼:“遵命。”
安排完,我跟着赵灵官先去吃了早饭……至于为什么没碰见我的同伴,是因为那些懒虫可能是在上始宫住得太舒服了,大清早的,还没起!
我用完早膳后,赵灵官实在没办法,只好命人将早膳给我那些懒猪同伴送去了各自的寝殿。
不过,也不怪他们起不来……这么多天,他们为了我和阿九的事担忧受怕,甚少合眼,或许只有在上始宫,他们才能踏实地好好睡上一觉吧。
我请求赵灵官先不要喊他们起床,让他们休息到自然醒。
随后,我带着流烟与挽溪去了揽翠亭。
揽翠亭的地理位置甚是不错,坐在亭子里,亭边是盛放的仙家奇花,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青翠山脉。
怪不得叫揽翠亭,果真是一揽众山青翠。
与几位并不熟悉的神女低头示意打过招呼,我就找了个偏僻些的位置坐下。
流烟刚给我添了一杯茶,便听对面宓阴神女落座的方向传来几道女子的调侃声:
“帝君真是疼你,你看,什么好玩好用的都留给你,这套水晶茶具,看着就是上乘仙品!”
“可不是么,帝君这些年来身边只有宓阴一个贴心神女,自然是千娇万贵的宠爱着。”
“如今哪个神仙不知道帝君盛宠宓阴神女,对宓阴神女百依百顺,说起来,宓阴妹妹你都在帝君身边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打算和帝君……结成连理啊!到时候我们还要厚着脸皮同宓阴妹妹讨一杯喜酒喝呢!”
“我看啊,好事将近了!我们宓阴妹妹,天姿国色,又是帝君亲自抚养长大,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帝君不近女色,却唯独留你在殿内侍奉,妹妹你老实说,你与帝君是不是……”
宓阴神女脸一红,羞涩打断:“哎呀姐姐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与帝君……没有的事!”
而她身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神女依旧喋喋不休地卖力演戏:
“哎呀妹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们都懂。况且,以你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帝君。
更何况,帝君也对你有情,想当年你为了尽快飞升而修炼错功法,差点走火入魔,可是帝君犯险不顾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真气把你救回来的,帝君与你的情意,哪里是那些来路不明的小神仙可以比得上的!”
另一神女也眉飞色舞地附和:
“可不是,咱们帝君俊美清贵,这些年,是总有些不安分的小神女觊觎帝君,呵呵,她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觊觎帝君!”
两名神女兴致高昂地演着戏,眼角余光还时不时往我这桌瞥,像是唯恐在场的吃瓜群众不知道她们讥讽的是我。
右侧第二个席位上,一年长些的神女见状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圆场:
“哈,宓阴神女与帝君的情意是深重,帝君乃是神中龙凤,我等女仙,欣赏敬仰帝君也是情理之中……那个,黄泉娘娘,初次见面,以茶代酒,本神敬娘娘一杯。”
流烟攥着茶壶提手气鼓鼓地张嘴欲要辩解,却被我用眼神拦了下来。
我淡定地举起茶盏,向神女报以一笑:“请。”
挽溪恭敬地站在我身后小声嘟囔:“吹牛!帝君何时与她情深义重了,她怕是忘记了两千年前她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口无遮拦被帝君罚去雪山极寒之地冻了两千年的!”
我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淡漠道:“修炼,修的便是这颗心,心平气和,方能应对诸事。心太乱,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我当人的时候,凡间有句话,叫做越是缺什么,越显摆什么,她所炫耀的,未必便是她得手的。”
流烟不爽的嘀咕:“就讨厌她这副自以为是,攀扯帝君的嘴脸。有本事把这话说给帝君听啊,帝君肯定一脚就把她踹出了东岳神宫!”
挽溪小声纠正:“帝君不踹人。”
流烟:“那就一掌把她拍出去!”
这宫里的小仙娥们,倒是对宓阴成见挺大……
毕竟是东岳神宫的宫娥,我也不好和她们多聊什么,不然就有了拉帮结派的嫌疑……
片刻后,坐在我右侧位置上的一神女翻了个白眼,听不下去的抬高声吐槽:
“我还以为东岳神女真是个上进的奇才呢,短短五千年就从妖修炼成了神,必然是天赋极高,可惜啊,就是这格局太小了,开口闭口都是自己的男上司。
诸位聚在一起是赏花闲聊的,可不是全程听你东岳神女如何与帝君情深意重的!
东岳神女既有这般好的天赋,就该勤加修炼,早日更上一层楼,而不是总想着男人男人男人,蹉跎岁月。
帝君若真与神女两情相悦,还需神女你担忧有没有旁的女仙勾搭帝君,抢走帝君么?还需神女你自个儿坐在这,有模有样地宣示主权么!”
此话一出,亭内顿时鸦雀无声,连宓阴神女都被她说得俏脸燥红。
我钦佩地看了眼那白衣神女,身子后仰,悄悄问流烟:“这位神女是?”
流烟微微躬身,用着仅我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向我介绍:
“不周山的白狐娘娘,很厉害一神女,千年修成十尾天狐,两千年就修成了正神,在民间有自己的信众。
年轻的时候也干过宁愿不成正道也要与心上人地久天长的傻事,却不料她与心上人成婚不过两年,心上人就和自己的表妹搞暧昧,精神出轨,嘴上死不承认,还打着为表妹治病的幌子,找白狐娘娘要狐尾。
白狐娘娘本来就不爽那个表妹,听见那个臭男人打她尾巴的主意,顿时就恼了,一碗药堕掉了自己与臭男人的孩子,果断回到不周山继续修炼了。
数十年后,白狐娘娘修炼得道,成了仙,追到地府逮住那个负心汉与他表妹的亡魂,把两人揍得血肉模糊。”
我听完更钦佩了:“厉害啊,等那男人和表妹死了再下地府揍他们,这样既不违反天规也不耽搁修行……真是我辈楷模!”
现场氛围因白狐娘娘一番话变得格外尴尬,谁也没有先出声打破窘境。
我悠闲的坐在席位上品着茶,玉河悄摸摸溜了过来,俯身与我耳语:“娘娘,帝君回来了。”
我一愣,本是静如止水的一颗心,顿时翻起了层层巨浪。
我放下茶盏没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跟着玉河离开了……
我赶到上始宫门口时,东岳大帝的仪仗也刚刚行至上始宫正门前——
我停在一棵银杏树下不敢上前,遥遥瞥见他的一抹衣影,就已克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几名灵官正与他商量着什么事,他的仪仗从我面前经过,没有停留,余光也没留意到我。
只是在将要进门时,他突然止步,像是有某种预感,不自觉的转身,回眸看向站在远处银杏树下的我……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我心头狠狠一痛,眼眶一酸,掉下两滴泪水。
我不敢靠近他,而他,淡然的又收回目光,一袭墨袍,拂袖而去,从容迈进寝宫……
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