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玙的语气也多了一些着急。
可桓漱石就像哑巴了一样,只将一双含泪的眼默默无声地望着他们。
月老心里愈发烦躁,他想提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的衣领,问他在扭捏个什么劲。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和站在桓漱石面前,表情悲悯。
寒风吹了又吹,两位神君离开了,灰败的屋子里,静静地躺着刚死去的人,面目如此安详。
傍晚,饿得不行的村民烧了处置桓漱石的屋子,架起一口大锅,把桓漱石分肢,饱餐了一顿。
多余的肉则被他们分成好多份,用布裹好放入缸内,埋进冻的僵硬的土里。他们有计划的,节省地吃,可以撑过好长一段时间。
只有那个照顾桓漱石的姑娘缩在火堆旁,没有去分食桓漱石,尽管她也饿得发昏。她的两只眼睛好像成了泉眼,泪水怎么也流不尽。
有人招呼她,她充耳不闻,只是颤着手将被抛弃的骨头收集起来,包好,远离人群后崩溃大哭。
月老看着人们大快朵颐,满面红光,直接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君玙看得眉头紧皱,他十分不解地问一旁站着的桓漱石:
“你为何任由他们糟蹋你的身躯?”
桓漱石面色忧郁,望着痛苦的姑娘,道:
“我希望他们能饱餐一顿。”
没错,虽然桓漱石不乐意,但君玙还是强行取出了他的魂,那至善至纯之魂。
“他们与你何干?”
桓漱石语速很慢,面露不忍:
“今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冬天太冷,没有储粮。朝廷内宗室相争,无暇顾及我们,吴州、扬州,仅这两处地方,就有一半人饿死了。”
君玙还是不能理解,他皱眉,看着那锅热腾腾的肉,顿觉反胃。他心里来了一股气,对桓漱石道:
“饿就该吃人吗?”
桓漱石摇摇头,道:
“不该。可不吃就会死,到处都在吃人,我不是特例。”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你看,这里面,都是些老弱鳏寡,食物对他们而言太稀缺了。这里地处交界,两县都袖手旁观。可早些年宋魏战火连天,两县都来这里抓人。”
这可怜的故事并没能打动君玙,他可怜桓漱石,可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甘于献出躯体的精神。
君玙正要开口,月老跑过来,怒声质问他:
“桓漱石!这天下是死是活,与你何干?这并非你的错,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呕——”
桓漱石被月老狼狈跑开的身影逗笑,他转向君玙,温柔一笑道:
“神君,你若愿意听听我的故事,或许你会为我感动庆幸。”
君玙看着这抹明艳动人的笑,失了神。
与他干瘪的肉体和肉体那破落的外表不一样,桓漱石的灵魂是那么美丽动人,姣好的容貌,挺拔的身躯,广袖青衫,分明是一位谦谦君子。
若桓漱石也是位神君,想来也会是上界的风云人物。
“好,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