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杭州府於潜县有个金家村,由于杭州府一片都属于江南水乡,所以金家村的环境 也是很优美,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村子就犹如一个江南女子,长得非常秀气。
金家村有个男子叫金大发,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容貌却犹如女子般秀气,村子里的女人无论年龄大小,在路上碰见他总会不禁多看几眼,毕竟长得好看的人,谁不愿意多瞅瞅呢?
金大发的父亲金有得是一个木匠,他的手艺精湛,靠着这一门手艺,他养活了全家,可能是老天爷见不得人好吧,金有得虽然有一副好手艺,却也有一个不好的嗜好,那就是赌钱,只要他不做工的日子,就和村口一些游手好闲的人混在一起赌钱。
有时候金有得去县里做工回来,他回家的那条路上可千万别有赌坊,不然他就会一头扎进去。
值得庆幸的是,金有得赌钱归赌钱,他并没有沉迷,脑子还是清醒的,每次赌钱之前他会计算好,该给家里留多少,把多余的钱拿去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就那么多,所以他就算有这个不好的嗜好,他的妻子孙氏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过日子刚刚好,想富裕就难了。
孙氏经常劝道:“孩子他爹,你就不能再多留点钱吗?就算不给我留着,也给孩子留着啊!他将来还要娶媳妇,你这样可叫孩子以后怎么办?”
这时金有得就会默默坐在椅子上,摸摸自己的肚子,心宽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给他挣了,他将来挣什么,好吃懒做吗?”
孙氏说不过自己的丈夫,只好不说话了。
金有得就是因为喜欢赌钱,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做金大发,希望自己的家庭都能一路发,自己赌钱的时候也能盘盘赢,除此之外他还把自己木匠的一身本事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自己的儿子,希望他将来也和自己一样有一门手艺吃饭。
这就是金有得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具体含义,意思就是教他技术,让他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他就不用操心了。
可偏偏,金有得的两门手艺,儿子金大发只学习了赌钱,对于做木匠,虽然有天赋,可是却一点都没有兴趣。
金有得让儿子砍个木头,他磨蹭半天,金有得跟他说工具是每个木工的命根子,要好好检查,墨斗没有墨了要记得添,可是金大发天天把这些话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也不听。
孙氏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当和金有得两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趁着儿子不在,她就开始数落了:“都是你,天天去赌钱,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你儿子天天学你,这福气好吗?”
金有得明天还得早起去镇上的赵员外家里干活,再说他也反省了一下,的确是自己不好,儿子才会有样学样,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不敢和孙氏回嘴。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金有得就起来了,他检查了一下工具箱,墨斗里的墨又是干巴巴的,叹了口气,说道:“哎,自己添吧!”
赶了一早上的路,他终于到了赵员外家,敲了敲大门,出来了赵管家,他双手作揖,说道:“管家您好,我是金家村来的金有得,赵员外请我来干活的。”
赵管家听了之后忙招呼道:“您就是那个十里八乡有名的金有得金木匠吗?听说您的木工手艺很好,久仰大名。”
金有得挥了挥手,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这些东家给面子,赏我一口饭吃,不然我哪有活儿干呢?”
赵管家带着金有得穿过了后院的长廊,来到一个亭子里,指着亭子说道:“我们老爷说了,这老太爷夏天的时候要来这个亭子乘凉,这个亭子有点旧了,你看上面的四个角都断了,显得我们赵家特别寒碜,希望能给修一下。”
金有得围着亭子转了一圈,又用手敲了敲这木亭的四根柱子,说道:“赵管家,这亭子有些年头了吧!刚刚我敲了一下,以我多年的经验,这柱子里面已经被虫蛀得空心了,不适合修了,若是修的话,不保证哪天亭子突然倒塌,到时候你们就说是我手艺不好了。”
一听到要推倒重建,赵管家刚刚还微笑着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金木匠,我找你来就是想修一下,你还要推倒重建,干嘛那么麻烦,老实说推倒重建的话需要重新买木头,你的工时也会加长,你是不是想多挣钱?”
金有得明明是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虽然他很生气,但是对于自己专长的东西,他也不敢马虎,便细心的解释道:“赵管家,我帮你修可以,但是若要哪一天赵老太爷乘凉的时候,这亭子倒塌了你可别赖我。”
赵管家更生气了,不依不饶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肯定会在修的时候故意使坏吧,我找别的年轻一点的木匠照样可以修,人家工钱还便宜,要不是老爷非要找你,我才不请你。”
金有得也是被他说得很生气,但毕竟这是东家的人,他还是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发作,正当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赵老爷带着下人来了,他在问清楚了情况之后,不仅训斥了赵管家,还非常礼貌地对金有得说道:“金木匠,我没有教好下人,还请多多担待,就按照您说的,推倒重建,我爹的命可比这亭子珍贵,您做的很对,就算这个亭子没有空心,样式也很老了,是时候换个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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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了赵老爷的支持之后,金有得就大胆地去重建亭子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一旁的赵管家却是对他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可他很快就恢复了和善的眼神,关心地问道:“既然老爷说了就按照老爷说的办,如果金木匠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和我讲,我会动用赵家的一切资源给您找来。”
说话间,这座亭子“轰”地一声倒塌了,还好当时亭子里没有人,他们都在台阶下面说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下所有人都对金有得竖起了大拇指,再也不敢质疑了。
金有得知道刚刚虽然和赵管家争得面红耳赤,可赵管家是不能得罪的人,毕竟和他交接的都是赵管家,赵老爷只是偶尔来看看,于是和气地说道:“赵管家,我也是刚刚太冲动了,大家接下来一起努力把这个亭子建好就行了,都是为了柳老太爷,何必分你我呢!”
就这样亭子开工了,金有得让赵管家找来了梨花木,因为这梨花木是最上乘的木头,还有淡淡的木桶清香,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防虫,这样亭子建起来之后,保存的时间就久了。
金有得到达赵府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因此是下午才开始干活的,他干活很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会用尺子去量三遍,以防出现差错,因为这梨花木是很贵的,一般木匠连沫子都舍不得浪费。
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晚上,天已经黑了,赵管家来喊金有得吃饭,可是金有得还是借着黑夜的灯笼,说道:“今日事,今日毕,不然拖到明天就不好了,耽误了工程的话赵老爷还要多出工钱,我虽不富裕,但有自己的原则。”
一旁给金有得打下手的那些下人都对他投来了尊敬的目光,他们深深地明白了,金有得之所以在县里有这么多人请他干活儿就是因为对他为人的肯定吧!
金有得埋头苦干了半个月,事事亲力亲为,终于盖好了这个亭子,晚上,赵老爷给他结了工钱之后,还留他吃了顿饭,并说道:“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如金木匠今天就在府上歇息,明日再走如何?”
金有得见赵老爷盛情难却,而且这么晚了,天又黑,山路确实不好走,就答应了下来,赵管家比赵老爷更加激动,又是给金有得倒酒,又是帮他夹菜,还命丫鬟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金有得觉得真是受宠若惊,想起第一天和赵管家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形,现在想想,赵管家是个好人,就是性子急了一点,人呀,还是要相处才能互相了解。
第二天中午,孙氏在家等相公回来,她觉得相公出去半个月了,这次肯定挣了不少钱,就煮了一大桌子的菜和儿子等他回来。
“咚咚咚”,有人敲了三下门,孙氏在屋里喊道:“自己进来啊!”可是门口没有一点反应。
“这老头子,真是的,回自己家还敲什么门。”孙氏一边碎碎念,一边走了出来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小伙子,在门口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水…水…”
孙氏赶紧去厨房门口的水缸里接了一水瓢的水递上去,等这小哥冷静下来之后,他的眼睛红了,哽咽着说:“金木匠,金木匠他昨天晚上溺水死了。”
孙氏听了如五雷轰顶,她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倒塌了, 金大发赶紧从屋里赶了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到这个噩耗,也和母亲一样,连脚都快站不稳了。
孙氏和金大发只好重新振作起来,去赵府把金有得的尸体运回来,他们两个进了赵府之后,赵管家不仅没有怜悯之心,还恶语相向,说道:“哎呦喂,快运走,就是喊你家男人来建个亭子,把人都留这儿了,真是晦气死了,赶紧走,赶紧走。”说完还用袖子捂了捂嘴巴,一脸嫌弃的样子。
赵府的下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一个个眼眶红红的,只是看见赵管家如此态度,他们也不敢说太多,有几个人还帮他们把尸体抬上了马车。
赵管家见到了,还呵斥道:“你们几个什么东西,不要去碰死人好不好,是不是不想在府里干了,不干的都回家。进府之后都给我把手洗了。”
金大发看了赵管家一眼,狠狠地瞪了赵管家一下,这个人,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