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肿着眼皮跪着,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嘶嘶叫唤着,迷迷糊糊看见有个修长的身影走过来。
三皇子谋士赶紧问好:“薛小将军。”
“先生客气了。”薛成琰淡淡道,“我们家与曹家其实历来就有龃龉,只是当年定下了妹妹的婚事,为了妹妹的面子,不得不容忍着曹家些。”
“哎,是是是,我们殿下定然会知道的。”谋士满脸堆笑。
“若是曹家再这样狐假虎威,犬大欺主……”薛成琰看过去,毫无表情地轻轻挑眉,“就不一定得罪谁了。”
“是,是。”谋士笑呵呵道,“薛小将军说得有理,咱们殿下也是以为曹家和薛家形同一家,才对他们觉得格外亲近。”
曹年猛然浑身僵直,像被雷劈中的蛇。
薛成琰淡淡点点头,瞥回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谋士送走了薛成琰,许久后又回来,往僵直的曹年身边吐了一口唾沫。
…
薛成琰走到席上,和父亲还有姜琮月都对了对眼神。
这是他们之前就计划好的,趁着今日请来三皇子,演一场大戏和曹家彻底割席。
以免日后曹家在外犯了事,别人还以为他们背后有薛家,记在薛家头上。
至于安敏郡主和平城侯夫人,正好一起收拾了。
姜琮月往身旁看了一眼,安慰地把薛成莹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薛成莹抬起头来,扫去低落的神色,转而坦然自若地笑道:“嫂嫂不必担心,这本就是我提起来的。我也不愿嫁去对我毫无尊重的人家。”
姜琮月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位曹二郎似乎和曹家其他人并非一丘之貉。只是局势当前,薛家必须得和总干蠢事的曹家分割开关系了。薛成莹在其中,总是受委屈的一个。
她点点头,拂开她鬓边的珠串,柔声说:“婚事日后再说吧。”
薛成莹也点点头,抬起眼时,眼中就渐渐恢复神采了,说:“嫂嫂,您去招待客人吧,我去找成瑶玩去。”
姜琮月目送她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
成莹太过懂事了,越不要人担心,反而越让人担心。
长孙小姐从人群里看见了她,又找上来,握着手互相见了礼,带着笑问:“姜夫人可记得我?久仰大名了。”
姜琮月也笑道:“自然记得长孙小姐,刚才长孙小姐为我说了不少话——”
长孙青燕却摇了摇头,说:“姜老板,是那次!”
随着这一声称呼,姜琮月的记忆才渐渐复苏,她想起来,是赏金大会的时候在楼上第一个抬出五千两的那个夫人。
她惊讶地笑了下,眼神更加亲切起来:“原来是长孙小姐,多谢你那日为我抬价。”
长孙青燕也笑了,熟络地挽上她的手,说:“上回见,姜夫人还未成亲,如今却已与薛小将军很是恩爱了,叫人羡慕不已呢。”
“那日的婚礼,我也来了,姜夫人的凤冠就是拍卖的那一顶吧?”
姜琮月提起这事,不自觉柔和地笑了笑:“正是。”
“想来,是薛小将军去为夫人赎回的这顶凤冠了。”长孙青燕无不羡慕,“还不知道那安绛兰王女如何难对付,也就薛小将军能让她吃瘪了。这阵子,她在宫中作威作福,竟没个人能治住她,还放出狂言要在春猎上好好给文弱的大周贵女们开开眼界,这真是……”
好久没听到这个嚣张跋扈的王女的消息,姜琮月也有点好奇了。
一边往前走,一边隔开花枝问:“她都做了什么?”
长孙小姐撇撇嘴,面露厌恶:“闹市纵马,执鞭伤人。还口出狂言,十分看不起我们大周人。呵,要是等到春猎上有人马术比她更出色,那才叫打脸呢!”
当然长孙小姐也只是说说,大周的贵族小姐没有练习马术的习惯,大多都爱吟诵诗文。尤其是崇平帝继位后这一朝,武学更加被轻视。
不说优胜了,只怕都很难找出会马术的贵族小姐。
姜琮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春日宴之前就是春猎。
宴会在三月三,是京都世家贵族之间,少男少女互相交流,培养感情,甚至联姻的机会。各家优秀的公子、小姐,都会有机会在春日宴上大放光彩,因而换来和好人家结亲的可能。
小主,
春日宴之后紧跟着选秀。
这更是鲤鱼跃龙门的好时机。
姜如珍曾经就很期待去这三年一度的春日宴,盼望着能在宴会上遇到龙章凤姿的公子,嫁入好人家。
为此,过去的三年都在悉心准备,不肯错过。
李延淑也很期待这次春日宴……
她的心上人林公子也会在这场宴会上被赐婚,所以她也盼了很久了。
姜琮月目光冷了冷,李延淑的礼数向来不周全,没有人严厉地管着她,必然会出问题的。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嫂嫂,嫂嫂!”
薛成瑾远远的就大喊着跑过来,包子一样肉嘟嘟的脸上肉都在抖,脸蛋红彤彤的,扎着两个丫髻,可爱极了。
姜琮月看过去,忍不住脸上都融化了,赶紧蹲下去接她:“成瑾,怎么来找嫂嫂了?”
薛成瑾着急得很,香喷喷的扑在她怀里,撒着娇说:“我给嫂嫂准备了好礼物!”
姜琮月笑着哄她:“成瑾还给嫂嫂准备了礼物?是什么好礼物呀?”
一双满是肉窝的小手,捧着一个小木雕出来。是个技艺生疏的兔子,一只眼大,一只眼小。
长孙小姐愣了下,没忍住掩着嘴笑出声。
薛成瑾的声音脆生生的:“成瑾给嫂嫂做的兔子,哥哥教了我好久呢?”
姜琮月愣了愣,抱着她,回过头看向了薛成琰。
薛成琰正在和人闲谈,淡淡地靠在假山石边,抱着胳膊,显得身长腰窄。听着身边人说话,他似乎也没专心,却也回上了几句切中肯綮的问题。
顾西望在他对面上蹿下跳,直拍大腿。
忽然有几个人来拜见他,一堆锦衣玉冠的公子呼啦啦围上去,怯生生地抱拳向薛成琰问好。
薛成琰刚刚从手边扯了一根枯草,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着,抬起眼又垂下眼,只点了一点头。
那堆公子中像是商议了许久,推出一个最优异的代表去,满脸通红,紧张不已地拱手,向薛成琰介绍自己,又似乎是提出了什么问题。
薛成琰回了一句。
激起那堆公子的议论纷纷,似乎都为得到了他的答复而满面红光。
他身边的那堆人,似乎有个是从前姜御史很想接触的上官之子。
而此人,也不过淹没在众多青年才俊中,甚至都没被推出来当作代表的资格,落寞地站着,又很期待薛成琰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