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赵厚远家,李银行翻进院墙后,为闻德普开了院门,因为不清楚赵厚远家的房屋结构模式,加之楼上的赵厚远和那个女孩儿无声无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楼下无人居住。两人直奔一楼,以为赵厚远住在楼下,没想到一楼的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
原来这是赵厚远的习惯,只要他在家里,就把无人居住的一楼打开房门,好为他的墨玉原石通风通气,今天亦是如此,白天通了一天的风,傍晚随手一关不上锁,也是方便第二天省却开锁的麻烦。
闻德普和李银行没费劲进了一楼,如入无人之境,除了发现那么多墨玉原石之外,还在西间屋,靠西墙的铸铁架子第三层上发现了两个骨灰匣子。骨灰匣子明显不是新的,紫色的外漆都剥落得斑斑驳驳,露出灰黄色的木质本底。
李银行下楼来拿骨灰匣子,刚走到一二楼之间的楼梯平台上,就听见前面院门的门轴隐约响了一声。
不知道是谁来了,李银行贴在墙上,往上走往下去都不可行。过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上楼来,李银行忽然想起,他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不停地在厨房,客厅走来走去,一会儿洗水果,一会儿收拾碗筷,刚才闻德普让他下来拿骨灰匣子的时候,她好像已经不在屋子里了,难道刚才那一声压抑着的“吱扭”,就是女孩逃跑时将门轴带响了?
这么一想,李银行急忙跑下楼。他明白,一旦那女孩儿跑到村子里叫人,后果就很糟糕,那些平时看起来哆哆嗦嗦,走路歪歪捣捣的老年村民,关键时刻,他们的自卫能力可不能小觑,报警的报警,抄家伙的抄家伙。许多年前群殴或者族斗的先锋,报仇雪恨的潜意识瞬间就能被那个女孩儿唤醒。尽管不足为虑,但就怕他们闹出声势来。
李银行身体壮硕,他放下骨灰盒,下楼时踏在楼板上急速的脚步声,在沉寂的夜空里回响。他跑出院门的时候,往西一片黑暗,只有往东,才从一户人家那里挣扎着照出一点昏暗的光亮。朦胧中,果然是那个女孩,跌跌撞撞奔跑。但她没有奔有光照的人家去,而是直接跑向村子东头,之前与闻德普他们对话的老头家。
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声张呼救,模糊的光线下脚步甚至还有些细碎迟缓,表现出犹疑不决,瞻前顾后的样子。
李银行长得莽撞粗糙,给人一种有勇无谋之感,紧急时刻他毫不含糊,看见此时正是控制那女孩儿的最佳机会,他三步两步蹿上前去,想一举把她抓住,将危机消灭在萌芽阶段。
那女孩儿听见李银行从后面追撵上来,遂加快了步子,她没有就近敲击亮灯村民家的门,而是奋力向村东头跑去。
女孩儿的行为使李银行大惑不解。从他所在的位置往东,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女孩儿越过近在眼前的几户村民家不求救,继续往东,难道想往野地里跑?好像她要去的地方有强大的救援力量似的。
李银行狐疑起来,他一度怀疑这是赵厚远和女孩演的调虎离山计。他们通过一些未知手段,通知他的同伙在赵油坊的村东头已经设好了埋伏,只要女孩能把李银行引到村东头的伏击圈,不单李银行这个虎被拿获,留在山上的闻德普更是逃不脱他们的圈套。
李银行这么一想,脚步就迟缓下来,最终他下了路基,靠墙站住,看那女孩儿到底往哪儿去。女孩儿紧跑了几步之后,并没有像李银行想像的那样一鼓作气跑到村外去,而是敲响了之前与闻德普他们对话的那个老头家的铁门。
随着敲击院门的声音,女孩儿呼喊"大舅",一连叫了十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李银行离开靠着的墙,走到路中间,朝那个老头家望去。
明明看见窗户里面亮起了灯光,却无人应答。但几乎在李银行看过去的同时,窗内的灯光竟然瞬熄。估计女孩儿也从院门的门缝里看见了她称之为大舅的人,或者大舅的家人关上了电灯开关,显然对她的求助无动于衷。
女孩儿开始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黑暗的夜空里传出去很远,甚至还产生了一些回声。
前面说了,留居赵油坊村子里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在此暗夜里,没有人对女孩儿的哭声做出回应。也许是无力也无心,自命都不保了,哪里还有闲心管别个的家长里短?
李银行撩开大步,快速朝她走过去。那女孩没有反抗就被李银行拦腰抱住,轻巧地一甩,扛在肩上带回赵厚远家。
赵厚远家的二楼上,因为女孩的逃跑,闻德普正后悔自己粗心大意,疏于防范,没想到绰号叫皮匠子的赵厚远和那女孩儿会当着他的面,两人成功策应了一次逃跑计划,并成功地付诸行动。他不敢大意,亡羊补牢似地将赵厚远的双手背负在身后,给他上了绳子铐。
李银行依样将女孩儿捆上后,转身"啪"的一声,双响合一,左右开弓,在赵厚远的脸上给了他一个合不上的拜佛掌。
李银行的拜佛掌使赵厚远惨叫了一声,等他弯腰曲背安静下来,闻德普说,你不要心存侥幸,你不是说赵拥军父母的骨灰儿被人家挖走了吗?拿过来让他看看!
闻德普朝李银行使个眼色。
李银行便将从一楼置放墨玉原石的铁架子上拿来的两个骨灰匣子放到圆桌上。
圆桌被菜碟菜盆遮得严严实实,骨灰匣子外面的包袱皮压在上面,兜底部分很快被油渍汁水浸染。
把骨灰匣子放到茶几上去,闻德普说,冲茶几抬了一下下巴颏。
赵厚远看见骨灰匣子放在眼前,半天没吭声。
你说说吧,别让他再动手,闻德普伸手在茶几上敲一下。
闻德普让他解释解释,说清楚他所讲的被盗走的赵拥军父母的骨灰匣子怎么会在他家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