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如果直接写信给辅王(公子婴)如何?现在在这偏远角落里,讯息不畅,完全不知道是朝堂上哪位公卿所倡导向游牧族制贩砖茶。”一个族老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既然是少府主茶事,给少府(张)苍写信不是更直接?”另一人表示异议。
吕帛举起一只手,争论停息了下来:“各位的建议都很好,只是写信也要先问过郡守才比较适宜,不然郡守若认为我等以咸阳压其服从,那日后在蜀郡行事就比较艰难了。”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乌氏所提及的瓷瓶。”吕帛又饮了一口茶,“瓷瓶咱们都没见过,从乌氏倮的信中描述看,应与陶一样烧制而成,但比陶坚硬且更漂亮。这个东西只能从咸阳找根源,因为瓷瓶不像茶是从蜀郡首先制成后运至咸阳的。”
他环视了在座的几位族人后说:“明日某先去拜见郡守,然后如果有必要,可去一次咸阳,探查一下瓷器的事情。”
咸阳宫。
胡亥手里把玩着一把剪刀,看着张苍:“如果我们向游牧族提供这个,是不是就能只获取羊毛而无需获取整羊了?”
胡亥曾经提出向游牧族购买羊毛,价格甚至可比照整羊来算,但收效不大。因为羊毛只能在春季羊脱毛后去捡落在地上、挂在灌木从上的零散羊毛,牧民不会追着羊屁股到处捡,没那人手,所以这样收集的羊毛仅够牧民自家使用,能拿来贩卖的极少,还不如卖整羊或带着羊毛的羊皮来的爽快。
可是从游牧区运整只羊与只运羊毛所需的运力差别可大了,要是买下整羊自己剪毛,同样面临着人手不足的问题,另外就是工具不趁手。古时的剪刀像个U型,在U型的两头是刀剪,U型弯儿还要有弹性,用起来远没有今天的剪刀式样更趁手。胡亥当然就金手指一闪光,让少府做出了现代式样的剪刀。
“陛下,这剪刀试过,确实比原有样式易用,只是……”张苍有些犹豫,“按律,金铁之物不可贩与游牧族,一则是金铁本朝就不足,二则就是担忧游牧族将其熔了制作刀兵箭镞。”
“唔,这确实是个问题。”胡亥看着手里青铜的剪刀有些沉吟。
冷场片刻,胡亥说:“恐怕还是要待铁产量上来,用钢来做。”
“至于被游牧族拿去制兵,”他掂了掂剪刀的重量,“这要多少把剪刀才能制一把战刀?这点儿金铁制作箭镞也做不出几个。把剪刀的手柄改改,做成插在木柄中使用的样子,大约又可减少两个箭镞的金铁量。”
胡亥把剪刀放到御案上:“和茶砖一样,先制作一千把,拿去给乌氏倮试用,慢慢修改到适合剪羊毛的式样。不过要告诉乌氏,这些是给他的牧群用的,所以也是卖给他的,看他能承受什么价格。”
张苍心说这位陛下太具有商贾的气质了,转头看了一眼与他同来的李禄,苦笑了一下。李禄(史书中修灵渠的监御史禄)随百越归军返回后就跟着张苍慢慢接手少府的工作,皇帝已经跟张苍谈过,很快就会免去他的少府卿职位,另外要给他一个新的重任。
“陛下,”剪刀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李禄拿出了一卷竹简,“蜀郡郡守给少府写信,言蜀郡一商贾愿制贩茶,并想要租置山场植种茶树,并说因茶树可能需要三、四年才能采收,因此询问是否可由其自选野茶较多的山场,在整治杂树植新树的同时也可先从野树获收益。臣闻听陛下一直想要把可以由商贾所做的事情都交予商贾,所以向陛下请一明诏,毕竟茶一事涉及陛下对游牧族的一些重要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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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禄现在已经接手了植茶和烧瓷的事情,所以就由他来汇报。
“还有就是,”李禄略略停顿了一下,“这个愿制贩茶的商贾,乃前相文信侯的后人。”
“文信侯?”胡亥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文信侯不就是吕不韦么,这古人对爵位官名还真的蛮敬仰的,习惯于称呼爵位或官名。
胡亥轻叩着御案想了想:“吕不韦本来就是大贾出身,其后人继续为贾也没什么。茶这种东西,且不说是否向游牧区贩卖,就是现在咸阳街市的销量,也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吧?”
见张苍和李禄一齐点头,胡亥继续说:“茶日后将成为民生的一大需,柴粟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本就该是民间去做的事情。租置山场植茶树,是大好事,当予勉励。至于包下现有具备较多野茶树的山场……除了少府已经在采用的山场,可以允许商贾租置其他有茶树的山场,少府先维持现有山场采制,待商贾们的茶产量上来之后,少府就脱手将已有山场再转出去。”
胡亥又看向李由和曹参:“茶律的制定为时尚早,但也可以开始着手。山租茶赋则需要尽快制定出来。当下咸阳街市茶贵,收益尽归少府,既然要转给商贾,少府要尽快核算成本。砖茶销往游牧区,现在也是暴利,这也是朝堂未来的一大租赋来源。”
他又思索了一下:“既然说植茶需三、四年才可采收,那商贾所置山场之租,可免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