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期生忽然也像胡亥刚才那样调皮的眨眨眼:“陛下似乎全然知晓庶民欲举荐之人,这本是庶民有些困惑之事,不过陛下既然有此奇遇,倒也不奇怪了。”
安期生停顿了一下:“庶民不过略晓医术,另稍通望气之法。先知先觉不是庶民擅长的,倒是另有一人要胜过庶民。庶民来拜见陛下前,正在此人居所处看到一奇景。奇景过后,秦川气运随即复涨,也使庶民立即就动身来咸阳向陛下举荐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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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位胜过仙翁的先知先觉者又是何人呢?”
“说到此人,不知庶民是否可向陛下求取一个恩诏,赦免此人。此人因预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而获罪,此预言并非是蛊惑楚人反秦,确是此人有观星和卜筮的能力得到预见而已。”
“仙翁所说的是就是刚才已提及的楚南公嘛,我倒是不知道此公因此言居然获罪。不过依秦律,确有妄言危亡、煽动民乱的效力。既然是昭告天意,那朕就赦其无罪好了。”
胡亥随手扯过一块帛绢,提笔写了一道赦令,然后放在一边:“待我与仙翁说完话,即招郎中令来用玺下发,仙翁可安心了。”
安期生心头一喜,连忙向胡亥行正揖礼:“陛下真乃明主,庶民代南公谢陛下明察。”
“仙翁免礼吧。适才仙翁说在南公居所看一奇景,可否说说?若事涉天机,不说也罢。我是知道你们这些术士,动不动就天机不可泄露。”胡亥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
安期生笑了:“此奇景陛下不问,庶民也要奏闻陛下的。约二十一二日前,庶民与南公观星,恰逢帝星被替,东方一流星将帝星撞离星位而逝,流星替占帝星之位。此景发生后,秦川王气随即大涨。南公言,前数月也发生过帝星被替,西方一星冲撞本尚明亮的帝星并替位,原帝星则东逝。替位的新帝星晦暗不明,且致四煞并起,卜筮而得的‘三户亡秦’之语即将实现。此番星变后帝星复明,山东原有三道含王气之煞,在此之后其所含王气骤减。”
“其时南公卜筮之后也言道,亡秦必楚之谶恐怕已经不再有了。请陛下恕庶民妄言,当时庶民与南公据此推断,前数月星变或是陛下仙去而有新帝接位?可未曾闻帝位有变。此番帝星再变又或是原帝星归位使秦川气运得复?此中缘故,现在想来都有揭示了。庶民见帝星复明、咸阳王气复涨,立时起身往咸阳来,于途偶入梦境,还幸遇陛下圣灵,这就更使庶民增加了向陛下举贤的愿望。不知陛下闻听此奇景之事,又有何评论呢?”安期生捋须微笑着。
“此等玄幻之事,我可不知道如何推断。”胡亥正色而言:“自我于数月前发生大变故,又于二十多日前重回此位,却是不知竟然如此上应天星、下扰民生,天出奇象。”
“人君一念即可决万民生死,自会有天象变化,不过很多事情也并不能从气运、天象、卜筮中得知明确细节,只是知道一个走势。天机难测,陛下当听闻过此言。”
安期生闭了闭眼:“庶民有一好奇之事,还是想请教陛下,即陛下为何对庶民欲举荐的沛县萧曹两贤才区别相待?请恕庶民冒昧。”
“若按仙翁的风格来说话,就是我知道此二人均与一流匪甚善,此人名刘季,原为一亭长,因送刑徒赴役途中逃跑的人过多,惧罪而入芒砀为匪。仙翁当日离开沛县,萧何曹参就请陈平携粮秣往芒砀山送食,我随陈平也曾见过此人。另外,此匪的事情博士叔孙通也曾提及。我想仙翁也应知此人吧,不知芒砀山中,是否含有仙翁所说的带王气之煞呢?”胡亥露出了略带讽刺的微笑。
安期生心头一紧,不过面色依旧如常。
“我要用贤者,”胡亥继续说道:“但我认为,如果山东反叛,就如仙翁梦境中带我观瞧的景象一般,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各路反秦之人。对仙翁我不想遮掩,我就是要让仙翁所提的三王煞先替我平灭小煞,最后我再一举解决所有反秦力量。所以,我要留下一个贤者给刘季,让刘季有力量替朕先做一些事情。”
“因此我对萧何没有采取强硬征召,随他自己心愿而定,以此也看看天意如何。我想,仙翁若一心为民,愿早日平息乱局,就不会将我的方略透露给三王煞们。不过即使仙翁透露朕也不惧,此方略既是阴谋也是阳谋。人性使然,面对伸手可获得的更大地盘,不怕他们不相互争斗。至于入关中灭秦,想仙翁不至于认为我会毫无准备吧。”
胡亥微微一笑:“不知仙翁认为我的方略,是仁还是非仁,会不会因此消减朕的王气呢?”
“陛下,此等事庶民说过,非庶民可置喙。”
安期生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胡亥,总角孺子会有这等方略?就算其出身赢姓王族也不会考虑得如此周详。
他心中那个皇帝被夺舍的念头依旧顽强的提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