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杨糕也不知道怎么回这话,原来这是可以问的吗?
他走开两步,又走回来,很忙的样子:“那我现在应该……”
“你应该给你爸打电话,让你爸去处理,你又不是车主你能干嘛?”
“可是是我把车搞坏的啊,我得把事情解决吧……”杨糕又走了一个来回,“而且我爸也没烧过车啊,他知道怎么登记报废吗?”
“你爸可能不知道怎么登记报废,但他知道怎么查、怎么问。”看他这么紧张,陈睦反倒把语气放缓了,“你怕什么啊,你又没犯法,怎么跟警察打完电话就跟个逃犯似的。”
“你才逃犯呢!”这话说得太真实,杨糕忙不迭地反驳回去,脸也随之红了。
他试图挽尊:“我不是怕,我就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做错什么事?你说炸车啊?”
“嗯……”
“这算什么做错?”陈睦失笑,“这不是碰上交通事故了吗?你自己没事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杨糕却还绕在里面:“但是毕竟是弄坏一辆车,还被警察找了……”
……这是怎么个脑回路呢?
陈睦试图跟他掰扯:“那马路上天天有汽车剐蹭,每一起都有交警管的,难道这些都是犯错吗?”
“剐蹭和炸车还是不太一样吧……”
“那我也炸过车,我怎么就没觉得自己有错呢。”
“啊?你怎么也炸过……”
陈睦凌空丢了瓶矿泉水给他,打断施法:“赶紧的吧,该打什么电话赶紧打,别在这磨磨唧唧的。这世上没那么多错可犯,警察也不是你们班班主任。”
“你……”杨糕被挤兑得想还嘴,但心里又知道这话本质上是安慰他,于是一种又气愤又宽慰的复杂情绪在他年轻的身体里交织。
怎么会有这种人,安慰人都安慰得这么难听。
他幽怨地看了陈睦一眼,到底还是先把这口气咽下了——该说不说,陈睦的话确实让他鼓起了跟家里打个电话的勇气。
他看着通讯录里“爸爸”的字样,做了几次深呼吸。
然后手指头一拐,手机往耳朵边一放:“喂,表姐,有个事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我爸哦……”
*
太费劲了,陈睦也忍不住去想自己有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悲的年纪。
结论是有的。
那时候看见天高,自己却羽翼未丰,可人们不是都说“天高任鸟飞”吗?于是就怀疑,自己是那个没用的“笨鸟”。
现在想想,那个阶段也挺窒息的,那种对挣脱束缚、掌控自己人生的渴望,和现在这种对重振旗鼓、寻求人生意义的探寻,也不知道哪个更难熬一点。
打完这通电话,杨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心态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