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和柳升对视一眼,均感十分意外。一来,大军如今深入草原,与内地几乎断绝联系,朝廷的钦差却能找到他们。二来,就算要联系,只需要有信使递送旨意便可,根本没必要出动钦差。
“来者不善啊。”柳升咧嘴一笑,总让人感觉有些幸灾乐祸。
“确实,善者不来。”王贤罕见的没有反驳柳升,挥手让人将那钦差带过来。
不一会,一名风尘仆仆的太监,被人扶着来到王贤面前。这厮一路上显然吃尽了苦头,那一身代表高级宦官的大红蟒衣,已经变成了黄绿色,一张脸上更是风霜满面,看不清本来的模样。更惨的是他那两条腿,因为连日骑马,内侧皮肉磨破,又得不到休养,已经化脓流黄水了……
“咱家内官监副总管周安,拜见公爷侯爷。”那太监忍着痛,向王贤和柳升行礼。
听对方自报门户,王贤和柳升才知道对方是宫中排名前三的大太监周安,柳升嘿嘿笑道:“我说老周,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王贤却淡淡道:“免了吧。公公一路辛苦,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周安吃力的从背后取下一个竹筒,扯开封口的火漆,倒出一卷黄绫把在手上,对王贤等人道:“请公爷领旨!”
柳升一个劲用眼神示意王贤,就差直接喊出来‘站着接旨’了。王贤却不理睬他,规规矩矩跪地接旨道:“臣王贤接旨,恭请圣安。”
“圣躬安。”周安替皇帝应一声,然后便拖长声调念起来:“上谕,览卿奏,欣闻王师于塔布河畔大破鞑虏,卿欲乘时破灭渠魁。备见忠义之气,通于神明,却敌兴邦,唯卿是赖。然则虏酋阿鲁台奸谋诡计尚有包藏、部众铁骑尤有数万。兵法云,穷寇莫追。孤军深入草原,实乃兵家大忌,望卿切不可贪功冒进,宜早日班师,封功受赏,以解官民相望之苦,朕当为爱卿亲解战袍,共享太平盛世。遣此亲札,想宜体悉。望于见诏之日,即起兵还朝,切记,切记,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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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的声音,在太监里算是抑扬顿挫的了,他不慢不紧的念着诏书上的内容,竟也煞是好听。然则柳升等人却一个个七情上面、火冒三丈,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忍不住,把那圣旨和周安一同撕个粉碎……
王贤的面色渐渐的沉了下来,胸中同样怒火升腾,他实在没想到,京城方面居然忌惮自己道这种程度,居然宁肯放弃这个消灭阿鲁台,还北方几十年安宁的天赐良机,也要召自己班师还朝!
难道之前自己的妥协退让,全都退到狗身上了?!难道皇帝不干涉作战的承诺,也全都让狗吃了不成?!他真想剖开那帮人的胸腔看看,他们的心眼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知不觉诏书念完,王贤还沉浸在愤怒中不可自拔,根本不按套路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