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娘便和王贵换上干净衣裳,往乡下赶去,给王家族长三叔公贺寿。
老娘一走,银铃便翘首以待,连做鞋面的活计都耽误了。
王贤在院子里挥汗如雨的复健,面前还放着一本厚厚的《大明律》,王家虽然不是读书人家,但因为他老爹的缘故,家里不仅有《大明律》,还有《大诰》,不过听说后者已经基本不用了,要熟悉大明的法律,只看前者便可。
他看《大明律》,不只是为了林家的案子,因为大明的礼、户、刑、吏、工,方方面面的条例法规,都涵括在《大明律》内。熟读这本书,便能大体了解这个社会的规则,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以及未来到底该干什么!
虽然只看了一部分,已经能让他了解自己的处境,怪不得王二会做梦都想回到从前呢!原来这大明朝是个森严的等级社会,你所处的等级越高,享受的权利就越大,反之,你所受的限制就越大。
自己如今是犯官之子,只比贱民高一线。不能考科举,无法当吏员,甚至连经商都不行,因为离开富阳县要去官府开路引,人家根本不开给他!
在这个信奉血缘高于一切的时代,因为他爹是犯人,他就只能一辈子坐困愁城,不得舒展!
一道道在后人看来,毫不通清理的律条,就是一条条沉重的枷锁,缠绕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些天他反复在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但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无路可走……
如果不想像从前那样,当个混混混下去。只能要么像大哥那样,没白没黑的给人家做工,每日累成稀泥,只能赚几十文。一旦有病有伤,就断了收入,还得自己花钱看病!
要么就得无视王法,干些船到江心,问一声客人是吃滚刀面,还是馄饨面的营生。
两个选择都那么的苦涩,以至于他竟跟王二做起了同样的白日梦——如果能给老爹翻案,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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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他不禁暗暗苦笑,原来王二的自暴自弃,竟也有可怜之处……
“哥,你还有心思笑?”银铃嘟着小嘴道:“这都啥时候了,你的林姐姐怕不来了吓?”
王贤回过神来,笑笑道:“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哥,你真变了。”银铃看了他半天,很认真道:“现在像个老头子。”
王贤无声的苦笑,该要如何向她解释,还是永远不要解释了吧。
“从前你整天呱呱乱叫,没事儿就和我吵架。”小姑娘家家竟有些伤感道:“好了之后,就从没见你主动说过话,更别说吵架。”
“你说就行了,我都听着呢。”王贤微笑道,“再说,你那么懂事,我跟你吵架不成犯浑了?”
“哎,其实偶尔吵吵架也挺好……”不愧是老娘的闺女,竟有如此强烈的战斗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