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里长甲长们一个个自然干劲十足,不想让自己负责的里甲排名落后。
至于保长,则由县衙直接任命吏员兼任。保长们按照县里的统一部署,领导协调各里甲的工作,以避免乡绅势力过于膨胀。
此外,他还命每甲推举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每保组成一个百人团,负责监督保长里长甲长,并对里甲中日常的民事诉讼进行裁定。
这并非什么创新,而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凡民间户婚田土斗殴相争,一切小事,不许辄便告官,务要经由本管里甲老人理断。若不经由者,先将告人杖断六十,仍发回里甲老人理断’。
赵公子只是将这一条扩大并细化,他规定里甲诉讼应由保长主持,从百人团中选择无利害关系的里甲老人二十名以上,听取诉讼双方控辩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合议裁判。但诉讼双方都可以向县衙对百人团的控辩结果提出异议。
里甲老人虽然没有固定的薪水,但三节两寿县里都有丰厚的贺礼。还佩戴着专门的胸章,走到哪里都十分受人尊敬,极大的满足了老人家们的虚荣心,因此也都无比认真负责。
赵公子在徐渭和吴承恩的帮助下,通过对旧有‘里甲老人制’的改造,建立起一套充满活力的基层政权,完美的填补了‘皇权不下县’的空白。以赵二爷名义下达的各项政令,这才得以不折不扣贯彻执行到每村每户,而不会流于一纸空文。
昆山县能‘半年一小变,三年大变样’,绝对离不开这蝎子拉屎独一份的强大基层控制力。
但这绝不能说,赵公子由此解决了‘皇权不下县’这一千古难题。因为昆山县的基层改革是很难复制的。
首先,苏松一带的宗族势力相对薄弱,不像是闽粤浙南徽州一带那么顽固。在江南乡绅与农民之间,主要是地主和佃户的关系,没有宗族关系那样强的凝聚力,所以比较容易打散重组。
其次,要有赵二爷这样对昆山县有再造之恩的知县来推动此事,那些吴中‘刁民’才会乖乖听从摆布。其实赵二爷也是借着抗洪修堤的客观需要,才能完成的里甲组织重构这一艰巨任务的。
再者,县里得超级有钱才行。这世上只有架起锅子煮白米,没有架起锅子煮道理。也许抗洪抢险、防治血吸虫时,那些里长甲长还能凭着造福桑梓的热情义务劳动。但天长日久,哪有那么多生死攸关的事情?一直白嫖的话,谁也没法坚持下去的。
不过有了昆山县这个范例,今年太仓州、常熟县、上海县、华亭县几个相邻周县也要照方抓药,重构里甲老人制了。赵公子对此持审慎乐观、绝不干涉的态度。他只是昆山知县的儿子,又不是邻县知县们的儿子,怎么好对人家县的权力结构指手画脚?
越界是很讨人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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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那些里长甲长还有里甲老人们,听说传闻是真的,老父母已经确定要调任了,登时也炸了锅。
他们才是与赵二爷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一群人啊!这才刚干出滋味,盘算着如何再连任一届呢,怎么赵二爷这就要走了?
“那百人团还作数吗?”
“保长甲长还发工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