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庾蔑脸色有些严肃,应道。
这么些年来,他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比如不止一次出使上党。
现在又要去盛乐,好像在使者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人一旦被贴上标签,再想改行是千难万难。
他其实不想当使者,也不想在幕府或中枢,更喜欢当地方官。
太守不行,给我个县令也能接受啊!可惜一直没这样的机会。
“若有机会,多多打探拓跋氏内情。”邵勋说道:“代、雁门二郡我肯定要收复的,此乃刘琨私相授受,朝廷并未允准。不得此二郡,边地不宁,拓跋氏可随意出入并州、幽州、冀州。”
“你也不要怕。拓跋氏若敢刀兵相向,我自提兵北上,与其一会。当然,我今年不想打。其间分寸把握,你要有数。”
“是。”庾蔑应道。
这就是要求他说话要硬,不能被人随意拿捏、轻视,但也不能硬到没有变通、转圜的余地,因为发动战争的时机还不成熟,确实得好好思量一番。
和庾蔑交代完后,邵勋又看向庾条,换了一副笑脸,道:“幼序,当年看你还是个顽童,一眨眼这么大了。在仓曹干得舒心么?”
“姐夫——”庾条抬起头,刚说两个字,就被庾亮瞪了一眼。
“无妨,今日都是自家人。”邵勋温言道:“去掉正月,今年才过去一个月,幼序已经巡视了洧、敖二邸阁,非常勤勉。今后得坚持下去,你不跑,可不就全靠底下人糊弄么?你跑了,他们想糊弄你,就要更多的钱、联络更多的人,暴露的可能性大增。此为正道,勉之。”
“是。”庾条低头应道。
“季坚。”邵勋又看向庾冰,道:“去岁审理、处刑匈奴降人,你做得很不错,深得快、准、狠三味。筹粮、发役、征兵之事亦很不错,送过来的兵都粗粗整训过,中护军对此赞不绝口。”邵勋先夸了一段,让庾冰有些振奋。
庾文君也很高兴地看着这个兄长。
庾亮则一副老大哥的模样,用欣慰的表情看着弟弟。
“唯有一事不妥。”邵勋突然说道。
庾冰一个激灵,立刻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吾闻不少公卿巨室又开始圈地置庄园了。”邵勋摇了摇头,道:“你对他们太纵容了。洛阳的地我都有用,让他们吐出来。”
“大王,那些地本来就是他们的啊,只不过原来荒弃了而已。”庾冰忍不住说道。
“放弃多少年了?以前怎么不见他们来收拾?王弥一败,个个重新治宅建庄,招募庄客。洛阳才多少地,早晚被他们瓜分干净了。”邵勋说道:“既然扔了,那就是不要了,朝廷自然收走重新分配。此事很重要,你不要畏难,我让禁军配合你。若禁军使唤不动,我带银枪军去收地。”
庾冰这下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想了下,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妹夫将来多半想定都洛阳,他肯定不希望看到洛阳附近全是公卿的庄园。
当年曹孟德在许昌住得好好的,慢慢就跑去邺城了,未尝没有许昌几乎被士族庄园包围的恐惧感。
考虑到妹夫安置四万黄头军的举措,以及在汴梁不断清查田亩的行为,他非常想让尊奉他号令的军队、官员住在都城旁边,这就需要给他们分发大量田地了。
“是,回去后就着手清理。”庾冰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王衍的金谷园……
不过那是妹夫送给王衍的,却不好动。